不過盧曉笙雖嘴上說得波瀾壯闊,心里卻如履薄冰,正所謂,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不過幸好那文家四公子沒有追上來,顯然給燒得不輕,這會兒應該在什么地方養傷呢吧。
一天清晨,盧曉笙和溪雪被一陣嘈雜聲驚醒了。此時天剛剛放亮,二人的身上酸溜溜地疼,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向嘈雜聲傳來的聲音看去,只見眼前黑乎乎的一片,直入天際,透過霧色,竟然是軍隊!黑旗黑衣,重甲鐵騎,正在從眼前經過。
“這里怎么還會有秦軍?”溪雪問道。
“快趴下!“盧曉笙把溪雪按到地上,“這就是李信所在的那支軍隊,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們應該是去攻打代國的。”盧曉笙說話的時候,把聲音壓得極低。
“代國?”溪雪雖然對歷史不來電,但卻也知道戰國七雄是齊,楚,秦,燕,趙,魏,韓,怎么冒出來個代國?
“秦王十七年,趙國被攻破后,趙幽繆王被流放到河南房陵,趙國公子趙嘉率領其宗族幾百人逃到代郡,被擁為代王。所以會有個代國。”盧曉笙道。
“那,我們怎么辦?秦音會不會在里面?”溪雪問,語氣中充滿著崇敬。
盧曉笙沒有回答,因為眼前忽然發生的一件事情,讓他無法回答。
就在他們面前,隊伍一陣騷動。
盧曉笙看見有一個人在隊伍里左沖右突,風中看不清他的動作,只能看見劍舞動時發出的寒光亂閃,直逼得盧曉笙不敢直視,還有金屬撞擊時的火花。
“難道這就是劍客?大俠?”別說是溪雪了,就連盧曉笙都看傻了。
盧曉笙瞠目結舌地看了半晌,劍光漸漸少起來,俗話說,猛虎難敵群狼,縱使劍術出神入化,又如何斗得過橫掃六國的秦國鐵騎?
“雪兒,你呆在這兒,我去救他!”盧曉笙說著就要往外沖。
“等等!你怎么救?”田雪兒拽住盧曉笙的衣服。
盧曉笙的馬上安靜了下來,沒錯,那秦軍少說也有五萬,一人一個手指頭都能把盧曉笙戳死,出去了也沒什么用,白白送死罷了。
盧曉笙只好安安靜靜地趴在地上祈禱,那個人已經被擒住了,押到了那個王將軍面前,王將軍把劍舉了起來,盧曉笙趕緊捂住了溪雪的眼睛,隨后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這種血腥的場面,即使經歷了這么多事,盧曉笙還是不愿意看到。
盧曉笙的眼瞼雖然合上了,可眼睛似乎并沒有閉上。
因為,他的眼前出現了一把滴血的匕首。
那是一把青銅匕首,刻著粗獷古樸的花紋,血從上往下緩緩流淌,凝聚在尖上一滴滴落下,卻好像永遠也流不盡。
盧曉笙的眼睛是閉著的,匕首就在眼前,似幻卻無比真實,似真卻無法碰觸。
匕首上的血越來越多,盧曉笙感覺身體充滿了力量,全身的血液都在極速的涌動,他沖了出去。
劍未落,盧曉笙早到陣前,飛腳踢開那把劍,一個閃身,伸手抓住那個人,凌空而起,拎起溪雪,不見了。
那把劍還沒掉到地上。
落腳處是凄凄的河岸,河水結著冰。
一個二十五六年紀,面白而冷,雙眉若蹙,眼神若深井一般的男人毫無表情地看著他。旁邊是表情簡直無法形容的溪雪,就像看見麻雀在河里游泳一樣。不過顯然溪雪面有驚懼之色。
況且,盧曉笙這次是真的蒙了,鬼知道剛才是怎么回事兒?沒有任何感覺,就到了一個根本沒來過的地方。難道這是,穿越中的穿越?
盧曉笙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一腔熱血冷下來,盧曉笙只覺渾身發冷,從下往上,從里往外地冷。這是人類對自己身上發生的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懼。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青山綠水,后會有期,我高某人日后定當報答。”那人拱手道。
這人的聲音,冷得像臘八時節的東北。就算在六月份聽了照樣會讓人打哆嗦。
更何況,他說了句“后會有期”,盧曉笙本打算跟著他的,畢竟自己救了他,想必讓他帶著自己和溪雪去有人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吧!
不過聽這人說話的語氣是沒戲了。他們倆總不能說我們是二十一世紀來的,求求你帶我們走吧。
“大俠不必客氣,敢問大俠姓甚名誰?緣何來此?”盧曉笙道。他想,就算沒戲,也要摩一磨才甘心。
那人依舊面無表情“區區無名之輩,恐褻瀆了少俠的耳朵。”
“這位大俠過謙了,您武藝高強,怎奈寡不敵眾,我們都看在眼里,不過行走江湖自是要小心些,大俠若不便透漏姓名,我們自然不會多問,是吧?雪兒。”盧曉笙道。
那人沒有說話,盧曉笙心一橫,索性死馬當活馬醫了。
“大俠,在下盧曉笙,這位姑娘叫溪雪,實話和您說,我們有一個叫秦音的朋友,陷在了秦軍軍營里,所以我們準備一路跟著秦軍,找機會把他救出來,我看咱們多半是一路的,不如結個伴如何?”盧曉笙道。
“你說他叫秦音?”那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語速極快,顯得有些激動。
“沒錯,大俠認識他?”盧曉笙莫名其妙地問。
“不認識。”那人瞬間就恢復了平靜,面無表情地說道,向前走去。
“哦。”盧曉笙感到十分奇怪,剛才高漸離的反應,明明就是一副故友重逢的樣子,怎么轉眼又不認識了?
不過盧曉笙知道對于這種人,問是問不出結果的,索性默不作聲,跟在他后面默默走著。
良久,那人又冷冷地說道,“在下高漸離。”
盧曉笙想接些什么,卻又找不到話頭,想叫聲“高大俠,高大哥”之類的,卻又叫不出口,只好笑著向溪雪打了個勝利的手勢。
溪雪也笑著向盧曉笙打了個勝利的手勢,二人相視一笑,溪雪的臉就紅了。
有個地道的,況且武義高強的秦朝人相伴,盧曉笙和溪雪的心里放松了許多,二人本就都是山花爛漫,天真無邪的年紀,閑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比如有一天,高漸離在前面走,盧曉笙和溪雪照例跟在后面。
溪雪指著高漸離的身后背著一把類似古琴的東西問道,“原來這就是筑嗎?怎么看也不像用來擊的,倒像是用來彈的。”
盧曉笙告訴她,這就是筑,筑就是用來擊的,演奏時要用東西擊打弦的一端。
如此的事情,路上發生了不知多少件。
沒有了生死之憂,路也似乎變得好走了,雖然時不時有些想家,有些害怕,有些疑惑,擔心著秦音的事情,但盧曉笙不是個惶惶不可終日的人。
盧曉笙本就是個極樂觀的人,更何況身邊有佳人相伴,還有俠客撐腰。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秦音不在。
心情好的時候,日子總是過得非常快。代郡到了。那些秦軍還沒有到,不過也快了。
好高的城墻!盧曉笙在南京上大學,南京清涼山處有一斷明清時期的古城墻,盧曉笙當時就被嚇了一跳。
而這座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城內人生鼎沸,三三兩兩,茶肆酒鋪,熱鬧非凡。
好一番太平盛世的氣象!
在無人的荒野里走了許多日,這么多的人,盧曉笙看得眼睛都花了。
他的心在快樂的躍動,就像沙漠里跋涉的人找到了水。
連謾罵聲都是最美的音樂。
代宮。殘陽。晚風。
“代王請你們進去。”門房去了將近兩個時辰,可算出來了。
“這么長時間,不會是設了九賓大禮吧!”盧曉笙想著,不禁挺起了胸膛,只覺腳底都是帶風的。
畢竟這是王宮,金碧輝煌,排場大得很,況且一會兒要見得人是個諸侯王,換了誰都是要激動的。平心而論,盧曉笙已經夠淡定的了。
盧曉笙本想看看古代的九賓之禮究竟是多大的排場,也不枉穿越一遭了。沒想到,代王竟在自己的臥室里接見他們。
“這代王也太不懂規矩了!學沒學過公關啊?啊……,不對,是《禮記》”盧曉笙看那代王,不過三十歲左右年紀。“國家主席得過了四十五歲才能競選呢,這小子年紀輕輕竟然當大王了,看來,……哎,生不逢時啊!”
盧曉笙在心情好的時候總是特別喜歡吐槽。
不過這里終究不是二十一世紀,可以隨便發發說說,寫寫微博,秀秀朋友圈。吐槽還有人點贊,在這里吐槽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陣寒暄過后,高漸離和趙嘉似有要事相商,盧曉笙和溪雪覺得好生無趣,就告辭出去了。
秦朝時社會風氣開放,燕趙之地不比齊魯文鄒鄒的近是規矩,民風十分彪悍純樸。
盧曉笙和溪雪一路走一路看,自是覺得什么都是新鮮的。賞玩著,早走了兩三個時辰,二人難免有些累了。
卻見前方有一家酒館,先不說裝潢如何,單說名字就十分雅致,喚作“禾山夕”。時有陣陣酒香漂出,伴著悠揚的琴聲。
“呦!這位大俠!這位先生!里邊兒請!”
小二哥滿臉堆笑。
盧曉笙看那店小二時,生得瘦瘦小小,獐頭鼠目,眼睛很大,眼珠兒卻很小。還留著三撇小胡子。與酒館里大氣的陳設極不相稱。盧曉笙費了好大的勁才沒噴出來。
古時的酒濃度低,酒館里人也不多,盧曉笙想著,若是連秦朝的酒都沒喝過,豈不白白穿越了一遭?
便與溪雪要了一壇酒,兩個人像模像樣地對飲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盧曉笙聽見一陣十分沉重的腳步聲,就像一群大象在地上走。然后就進來了一群“巨人”
說是“巨人”一點兒也不夸張,就算盧曉笙和溪雪合抱也摟不住其中任何一人的腰。
這些人全都披散著頭發,左臉上都有一道環形的傷疤。穿著個麻布背心,露出兩個無比健壯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