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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赤雞白狗

伯陽老道帶著葉清歡,一路向北而飛,行路三千里,一直飛到了千山城附近才停下。

第三日心神極累的葉清歡悠悠醒來,這才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個巨大的石頭上,而不遠處那個一身白袍變灰袍的老道,正在生著火,烤著已經通體金黃色的狗肉。

葉清歡雖是宿醉初醒,但伯陽老道已經給給他喝了一天的蜂蜜,是以他聞到那濃濃的肉香時,不由得食指大動。他當下湊了過去,看著那只狗肉。

伯陽邊烤著狗肉,邊睥睨了一眼葉清歡,道:“你這個死小鬼,終于醒了啊?”

葉清歡肚子正餓,眼見他手里美味當前,也不回答,只是看著他手里的狗肉。

葉清歡雖然不大喜歡眼前的猥瑣老道,但卻不妨礙他不喜歡老道手里金黃色的狗肉。

等了一會兒,他見老道還在慢慢地烤灼著,餓扁了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狂咽了幾大口口水也無濟于事,不由得心下大急,硬著頭皮問道:“這只狗你準備烤到什么時候啊?”

伯陽正哼著小曲,悠然自得地翻轉著手里的竹棍,聽到葉清歡開口發問,眉眼一皺,道:“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做菜是門藝術你懂嗎?沒看見道爺正在藝術嗎?擾人心境的家伙!”伯陽罵罵咧咧地從身上找了點調料,然后只見他一雙大手隨意地來回動了幾下,那濃郁的肉香頓時更加誘人了幾分。

葉清歡本來準備罵回去,但他聞到那肉香,當下氣短,只能恨恨地想到:死老道,就知道裝神弄鬼的,烤個東西還那么多講究。

伯陽見他翻著白眼不說話,哪里不明白他正在腹誹自己,但他卻沒有說什么,只是又等了一會兒,在火候正好的時候,隨手撕下一只前腿扔給望眼欲穿的葉清歡,道:“嘗嘗道爺的廚藝!”

他們停歇的地方,是一個村口小路與官道的交界處,兩邊樹林茂密,擋住了中午的陽光。

老道雖是隨手一揮,但用的卻是巧勁,因此葉清歡倒也輕松地抓在了手里。那狗肉剛從火架上取下本來應該奇燙無比,但葉清歡拿在手里卻一點也不覺得燙。他早已餓極,此刻美味入手,便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大口。

這狗肉被伯陽用手法在架子上烤了許久,早已骨軟肉香,入口爽嫩,又有伯陽特制的一些調料,所以味道更是極其鮮美,甘甜。

真正是余味留香,繞齒三日。

伯陽老道邊捻著胡子,邊面有得色地問道:“怎樣?道爺我的做菜藝術,是不是艷絕天下?”

葉清歡只顧埋頭大吃,哪里理會他說什么。

“你倒是說說看啊…哎,你個死小子怎么就知道吃啊?你還吃…我,我和你拼了…”伯陽見葉清歡吃勢越來越猛,當下一捋袖子也加入了對狗肉的爭奪中。

這狗肉是他剛才用一根骨頭勾引過來的,為了偷只雞抓只狗都差點被人發現了。現在忙費了好半天的勁才做好,如果到頭來全讓葉清歡吃了,那他不是吃虧吃大了。

這狗不大,葉清歡和伯陽吃完后仍只有八分的飽。葉清歡邊舔著手指,邊眼巴巴地看著伯陽老道,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伯陽嘿嘿一笑,道:“就知道你沒吃飽。”他說著便是掃開一旁的火堆,然后挖出一只被銀紙包裹的燒雞來。老道邊打開銀紙,邊開口道:“這是赤雞,等下吃慢點,小心咬著舌頭。”

葉清歡接過脆而不焦,滑而不膩的雞腿,忽然想到李青蓮的一句詩來,他小聲而吟道:“羨煞太安白衣居,赤雞白狗碧羅泥。”

伯陽老道怪眼一翻,道:“活該羨煞他!”

正當倆人吃著羨煞李青蓮的赤雞時,從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小白,你在哪里啊?”

葉清歡此時已有九分地飽了,因此也不著急吃肉。他抬頭尋聲望去,只見一華美艷服的少年,向他們遙遙走來。

那少年差不多十三四歲,生的眉清目秀,惹人注目,行走間帶著點點的貴氣,好一個翩翩公子。那少年雖一路喊著,但目光卻是直落在葉清歡他們這里。

伯陽用衣袖一擦嘴唇,道:“如果我沒想錯的話,他叫的小白,差不多在我們肚子里了。”

葉清歡趁他說話間,又從燒雞上撕下一塊肉來。

“你還吃?”伯陽見葉清歡全然不理那靠近的少年,開口道:“這個小孩不簡單啊。”

“就算是吃他一只狗,你賠點錢就好啦…”他話說到一半時停了下來,打量了一下全身油兮兮的伯陽,問道:“難道你沒錢?”

伯陽老臉一紅,義正言辭道:“道爺我游戲人間,要那阿堵物干嘛?再說…”他瞥了一眼越來越近的少年,說道:“看他的穿著,你以為他缺錢?”

葉清歡慢慢地將最后一口肉咽到肚子里,然后他看著伯陽,道:“那你把他打跑就是了。以你的道法修為,在這世上不是早孤獨求敗了嗎?”

伯陽此刻終于明白了他的小心思,原來自己這個便宜徒弟是想看看自己的本事。他自知自己的形象早已在弟子面前毀于一旦,因此也不在意葉清歡怎么看他。他又抬眼看著那少年,極其不屑地吐了口痰,道:“哎,這世上,早已沒有值得道爺我出手的人了…”

葉清歡暗忖道:這老道,果然沒有本事。

正當葉清歡和伯陽說話間,那個打扮貴氣的少年已經走到他們的身邊。他先是繞著火堆走了一圈,然后又打量了一下只在扣鼻的伯陽老道,最后他才問葉清歡道:“這里離千山城有幾十里的路,不知,這只狗,你們是從哪里買來的?”他問的很是斯文。

但葉清歡卻覺得這少年問的話很是陰陽怪氣。因此他不做理會,還故意打了個飽嗝,滿意地摸著肚子。

那小孩見葉清歡態度如此,當下怒道:“吃了人家的狗肉,怎么還敢這般張狂?”

葉清歡在陸家村吵架不知凡幾,不屑的反駁道:“誰吃了你的狗肉?難道是狗就是你家的?”

“這方圓五十里,除了我們林家莊,別無一戶。而莊中的狗,只少了我家小白。”這少年有理有據道。

“那也不能證明,這狗就是你家的小白。不然,你叫它一聲看它可答應。”

伯陽老道拍了拍背后的葫蘆,干笑了兩聲道:“是這個道理。”

這小孩是林家莊林南天的幼子林玄,這一代飛云宮主林瑯辰最為看重的后代。他平日里多受叔父輩寵愛,哪里受過今天這般的委屈。他當下怒道:“什么道理不道理!”他說著體內便涌出了一層道力。“我說的便是道理。”他清秀的臉上有著一絲狠色,他看著葉清歡,道:“你接不接受我不管,我現在只管能不能為我家小白討個公道。”

葉清歡這些天來,雖未學會任何術法道訣,但卻是知道,眼前這個比自己略高,錦衣華服的少年身上流轉出來的是道力。

他甚至能看見,那一層流轉的道力間,點點滴滴的青色光芒。

也所幸葉清歡現在還不明白,能看到別人的道力運轉與屬性意味著什么,不然,只怕他早就步入了岐途。

伯陽見林玄一語不合便準備動手,一身純正的木系道法更是有著絲絲的殺機。他搖了搖頭,道:“林瑯辰的家教讓道爺我好生望,小小年級便不修道心嗎?將來怎么以證大道?”

林玄拈了個道訣,直視著眼前的邋遢道人,道:“我爺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再說天道輪回,難道只有你們才受天道的庇佑,我家小白就不受嗎?”

這聲音擲地振聲,倒是讓伯陽略微吃驚了一下。

葉清歡在一旁無趣地聽著他們打機鋒,撇了撇嘴,心道:我在陸家村,要打人從來就不講那么多廢話的。只有陸小虎才每次那么多廢話…

林玄似乎是聽到了葉清歡的心聲,當下一個道訣施向毫不在乎的葉清歡。

葉清歡只覺身體一緊,低頭看去,才發覺自己被一根細長的青藤捆住,然后他被一股怪力凌空一甩,一把摔在不遠處的泥土里,甚是狼狽不堪。

葉清歡摔在泥土里,一時動彈不得。他雖不覺這小小的疼痛有什么,但被摔得七暈八素的到底大失顏面。他當下從泥土里爬起來,盯著一臉不屑的林玄大罵道:“臭小子,你有本事別仗著勞什子道法,我們來打一架!…”

林玄邊拈著道訣邊說道:“你不也是仗著自身的優勢,才吃掉我家小白的。”

葉清歡一時語塞。

他在陸家村打架不只凡幾,所遇見的無不是鄉野小子,除了一個陸飛羽尚算敵手外,余下的無不是他的手下敗將。而今他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遇上這個會使道法又口齒伶俐的少年,心中除了受氣外,便是震驚。

他想道:難道這外面的人,都是這樣厲害嗎?

他雖這般想著,卻還是快速地奔向林玄。在他快要靠近林玄的時候,右手里一把沙灰撒向他,然后趁機靠過去,準備出手揍一揍這個欺負他的少年。

只見林玄避也不避,對葉清歡的手段嗤鼻道:“雕蟲小計。”隨即一片巨大的樹葉生出,擋住了迎面而來沙土和葉清歡,然后又有一根青藤破土而出,將葉清歡縛在了原地。

林玄一抬手,葉清歡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姿勢甚是難看。

伯陽眼見葉清歡受到欺負,卻并沒有動手的打算,他只是干笑了幾聲道:“道法又不是用來打架的。”

林玄不理他,只是將手上的道訣一動,伯陽的身體立時被一根根青藤迅速地縛住。他看著被捆成像粽子一樣的邋遢老道,笑了笑,道:“吃我家小白的肯定有你吧?”

葉清歡本來還指望伯陽老道大發神威一舉大敗這倨傲少年,卻不料那個猥瑣老道,只一回合便被人家一個小孩,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他大失所望道:“老道,你不是道法通神嗎?”

以林玄一品道階的修為,所能施展出的纏縛術不過四五次而已。他將體內的道力拈出一半,直接在胸口前幻做一根尖竹。

鋒利的竹尖直直地指著躺在地上的葉清歡。

他倒要看看敢直呼祖父名諱,一直說教自己的老道,會不會出手救自己的徒弟。如果出手,他便可以根據他的道力,來判斷老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想著,手里的尖刺便是徑直刺向被縛住的葉清歡。

一旁的伯陽老道寥寥嘆了一聲,道:“也罷,清歡,就讓你看看道爺我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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