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恨瀟瀟無情風雨(上)
- 且聽闕歌
- 千城瑾
- 2455字
- 2020-10-23 15:47:52
紅木書桌上放著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霍明海閉著眼睛坐在老板椅里,保養地很好的面容掩飾不了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眼角清晰的紋路蔓延至灰白的鬢角,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
一旁的霍絕見父親許久不語,沉不住氣地說道,“爸,這事你到底打算怎么辦?”稍稍沉聲,“要我說,趁他羽翼未豐,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
說罷,見霍明海仍舊沒有反應,霍絕只得干著急地在他對面的檀木椅子上坐下,口氣不快,“你就看著那孫子在你眼前玩手腳,先不說先前他利用孟娜那個賤人誘我上套,光是現在他手里握著的證據就足夠咱父子倆在牢里蹲一輩子了。您就這么一直像縮頭烏龜一樣……”
“夠了。”嚴厲地打斷霍絕的話,霍明海一雙精明的眼陰鷙地看向兒子,“要不是你貪戀女色,想占孟娜的便宜怎么會被她利用,還套出我和Aaron挪用集團資金的事情,現在我沒事只是因為我對他秦溯還有利用價值。我霍明海馳騁商場大半輩子,最大的敗筆就是養了你這么個不爭氣的兒子。”
眼看父親惱怒地訓斥自己,霍絕心下對秦溯是恨之入骨,“爸,這回兒子知道錯了,難道一點轉機都沒有了嗎?干坐著等著被秦溯那小子擺布嗎?”
霍明海眼神里厲色一閃,“擺布?我出來打天下的時候,他還沒斷奶呢。捏著別人的生家性命,夜里總不會睡得安穩的,這圈子里水深的很,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螳螂捕蟬總有黃雀在后。等著瞧吧,他秦溯黃毛小兒得意不了多久。”
面露喜色的霍絕見父親心里已經有了主意,連忙道“您準備怎么做”請霍明海明示。
霍明海老目一轉,狠辣的神色掠過瞳孔,指了指桌上的牛皮紙文件袋,“最近咱們B市可來了位大人物。”
“……您的意思是……”霍絕心生一絲恐懼,“真要這么做嗎?”
冷哼一聲,霍明海沉聲道,“他不仁休怪我不義,絕兒,這事你去辦,絕對不可以再出紕漏,”思量片刻,叫住準備出去的霍絕,囑咐道,“找個不相干的人去交涉,做事利落點,不要讓別人發現這事和我們有關。”
霍絕急忙點頭,拜別父親,退出了書房。頭上不禁冒出一滴冷汗,恐懼在心頭纏繞,像是魔鬼伸出森白枯槁的手臂扼住自己的喉嚨,窒息般的恐懼感。
父親竟是準備要秦溯的命啊。
------------------------【我是學生妹寧夏的分界線】-----------------------------
講臺上病怏怏的老女人操著不甚靈光的普通話說著“差別閾限就是最小可察覺的刺激差異量”,偶爾點幾個坐在前排的倒霉學生起來分析案例。ELM模式、條件反射理論、馬斯洛需要層級理論等等不知所云的內容,枯燥乏味地讓寧夏有昏昏欲睡的沖動。
突然,安靜的教室里傳來響亮的手機鈴聲,嚇得寧夏握著手機差點叫出聲,尷尬地按了掛斷鍵。講課被打斷的講師眉毛皺成了一團,然后又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用虛無縹緲的聲音說著完全聽不懂的“精細加工可能性理論把態度歸納為兩個基本的路徑”。寧夏覺得她臃腫的身體在黃綠色的衣服襯托下,像極了成熟的南瓜。
尷尬的寧夏掏出手機,想看看剛剛是誰打來這個引起騷亂的電話,可是發現,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
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閃過腦海,寧夏對自己莫名的想起這個人感到有些錯愕,寬闊滾燙的胸懷,說著“和我在一起”的男人磁性低沉的聲音讓寧夏現在想起來還會面熱心跳。只是自己一直沉浸在再見陸然的悲傷之中,闊別三年的舊愛再度站在自己面前,悲傷而寂滅地看著自己,讓她無暇顧及其他,就這么忘記了那個叫秦溯的陌生男人對自己莫名卻異常認真的表白。
“寧夏,你沒事吧。”舍友在旁輕推陷入沉思的寧夏,小聲關切道。
回神搖搖頭,“沒事”,寧夏燦然一笑,示意自己很好。
一向對陌生號碼不予理會的寧夏竟像是著了夢魘了一般,她說不清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強烈的預感,不由自主地發了條短信過去。
“是你嗎?”
并沒有什么理由,只是心里隱約就是有那么一絲確定,是那個人。
她不知道這個叫秦溯的男人到底是誰,從他的穿著、他的談吐都能看出他有良好的家底,只是寧夏不確定這個男人到底為什么要說出那樣的話,突兀卻認真,讓自己情不自禁地動容。她翻過以前的畢業冊,里面沒有一個叫“秦溯”的人,他突然的出現讓寧夏的心緒不安。
寧夏想起當年剛上大學很迷村上春樹,迷戀他作品里輕盈基調下熾烈的情感和飄渺的惆悵,她最喜歡《舞舞舞》里的那句:你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想念,不準回頭看。去過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聽話,不是所有的魚都會生活在同一片海里。寧夏愛極了這段話,一直努力的生活,把過去深深的壓抑在心底密不透光的地方,佯裝幸福的生活。
只是把一個人長久的封藏在心里,藏得心都疼了之后,陸然的名字,成為寧夏心口結痂的傷疤。
許久,手機也沒有傳來回音,就這么一直一直安靜的躺在桌上,心下有一絲莫名的失望劃過,寧夏自嘲果然自己最近有些神經敏感了。
下課的鈴聲敲響,講師有氣無力地宣布下課,前一秒還無精打采的學生們,這一秒紛紛快速離開教室,舍友歉意地和寧夏道別,挽著男友的手匆匆離開。不慌不忙的把手上的課本整理好,捧在胸口,剛抬腳跨出教室,口袋里的手機鈴聲響起。
掏出手機,看著上面的陌生號碼,寧夏微微有些發愣,帶著一絲不確定接通了電話。
兩邊都沒有說話,彼此間安靜的緘默。
過了許久,那邊傳來男人好聽得如同電臺主播般磁性而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是我。”
寧夏忽然笑了,干凈清澈的笑聲通過話筒傳到秦溯耳畔。
“我知道。”
被掛斷電話時,他安慰自己“或許是因為她有事”,隨后收到寧夏短信時,他僅緊張又糾結,不知道如何回復,秦溯不確定她說的“你”是指自己還是指陸然,他不敢猜測在她的心底是不是仍然深深的愛著那個冷酷如冰的英俊男人,光是這樣的猜測就讓秦溯嫉妒得想要發瘋。當他像是個犯錯的小男孩一樣鼓足勇氣再次撥通電話時,接通的那一霎那他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他惴惴不安地開口,像在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害怕聽到她失望的聲音,在聽到她帶著清泠笑聲后的一句“我知道”后,涼薄的嗓音沒有一絲驚訝和失望,讓他恍惚覺得寧夏就站在自己眼前,用一雙蒙著水汽的眼睛注視著自己,臉上笑靨如花卻又清澈見底的沉靜。
就在這一刻,電話那頭的秦溯望著窗外高樓聳立錯落有致的建筑,跳動的心臟漾起柔情,眼角有顯而易見的溫柔流轉。
多希望時間就在此刻靜止,只剩下你我。
從此,歲月靜好,年華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