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憶(一)
- 僵尸打工仔
- 不做凡人做神仙
- 3412字
- 2020-11-18 18:29:47
穿過馬路,是榕樹工業(yè)區(qū)步行街。走在街上的時候,一陣陣狂風卷起了地上的沙塵,遮住了路人的視線。灰暗的天空掠過一道道刺眼的閃電。一陣陣沉悶的雷聲嚇得街上的路人連忙躲避。電閃雷鳴過后,大雨傾盆而下,冰涼的雨水淋透了李劍的衣衫,他感覺身上一陣發(fā)冷,然而,更冷的是他的心,他心中無比的凄冷。
“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爺要這樣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李劍仰視天空,歇斯底里的呼喊。
沒人理會,沒人在乎,就好像從來沒有人會在乎一只螞蟻的死活一樣。
天地間一片雨幕,一條孤單的身影在街道上茫然的走著,任憑雨水狂亂的打在身上。
雨水沖走了臉頰上的淚痕,也勾起了無限的回憶。
那是塵封在心底深處最不愿觸及的記憶。
回到23年前……
七歲的李劍一身污泥的哭著往家的方向跑,他的家在農(nóng)村。
李劍的媽媽正在廚房準備晚飯,心里卻總是在惦念著,這孩子今天怎么那么久還沒回到家,都快天黑了,該不會又被老師罰留堂了吧?就在胡思亂想的的時候,忽然看到李劍全身衣服臟兮兮的哭著跑進屋里,便急急忙忙的從廚房里走出來,關切的問道:“阿劍,放學了?今天怎么那么晚才回來啊?還搞得全身臟兮兮的,濕漉漉的?是不是又跟別人打架了?”
“媽,是他們打我先,他們笑我是丑八怪,還說我是野孩子,誰都不愿意跟我玩,媽,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
“傻孩子,你當然是媽親生的啦,你永遠都是媽的心肝寶貝。他們說什么你不用理會,更不要跟他們打架,知道嗎?”
媽媽彎著腰蹲了下來,摸了摸李劍的臉蛋,含淚說道。
“嗯!我以后不理會他們就是了。”李劍很乖的應道。
李劍看到媽媽的手和臉又增加了新的淤傷,很憤怒的問道:“媽,那壞蛋又打你了,媽,等我長大了一定幫你報仇。”
“別胡說,他始終是你爸,怎么可以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媽媽強忍著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怒斥道。
“他是大壞蛋,不是我爸,我沒有這樣的爸。”李劍大聲嚷道。
李劍看著傷心欲哭的媽媽,心里很不是滋味。媽媽是三十來歲的善良的農(nóng)村婦女,一輩子只跟農(nóng)田打交道,長期的勞累,原本烏黑的長發(fā)多了幾根銀發(fā),憔悴的臉黑里透著黃, 眼角掛滿了皺紋,原本嬌嫩的雙手也變得粗糙消瘦。
可是,如此善良勤勞,賢妻良母的女人,老天卻是如此的不公,讓她嫁給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天天受男人的虐待,打罵,又不敢還手。
媽媽想到兩母子為什么都那么命苦的時候,眼淚終于忍不住的往下流。李劍拭去媽媽臉頰上的眼淚,說道:“媽,別哭,等我長大后,一定保護你,不讓那大壞蛋欺負你。”
“阿劍真乖!”媽媽看到李劍年紀小小的就那么懂事,心里感到很是欣慰,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阿劍,趕快去洗個澡,然后吃晚飯。”
李劍洗完澡,媽媽已經(jīng)把炒好的菜端到桌上,有李劍最喜歡吃的水煮魚,還有蕃茄炒蛋。
“媽媽炒的菜真好吃。”李劍一臉幸福的笑容。
“好吃就吃多點,補充多點營養(yǎng),看你瘦的……”媽媽一邊滿臉笑容的說著,一邊把菜夾到李劍的碗里。
吃飽后,李劍幫媽媽收拾碗筷。
忽然間,一陣腳步聲從屋外傳來,緊接著,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家門口,他是李劍的爸爸。
媽媽正在抹桌子,看到李劍的爸爸突然回來了,既恐慌又驚訝:“不是說今天去廣州嗎?怎么又回來了?”
“媽的,老子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你管得著嗎?”爸爸的脾氣總是那么暴躁。
李劍記得,很小的時候,爸爸總是不在家,說是在外面做生意,具體做什么生意,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爸爸有時候會帶一些所謂的朋友回家,住上十天,八天,甚至一個月。有一次,李劍無意中聽到爸爸在跟那些朋友談話,李劍只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他們在說什么避風頭。
“我不是管你,只是隨口問問,你說話不要那么大聲,嚇到孩子。”媽媽在爸爸面前說話總是低聲細語,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老子說話就那么大聲,你又能咋的?瞧瞧你,垂頭喪氣,一副哭喪的鬼樣,是不是又想挨揍?今天早上打的還不過癮是不?”爸爸一邊兇蠻的說著,一邊抬起手就想打媽媽。
李劍連忙攔在媽媽面前,怒視著爸爸,大聲的吼道:“你這個大壞蛋,不許欺負我媽媽。”
“你這個兔崽子,給老子閃開,不然連你也一起打。”爸爸一手猛的扯開李劍,李劍重重的摔倒在地。
“他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為什么要這樣對他。”媽媽見李劍摔倒在地,很是心痛。
“你還好意思說,給老子生個丑八怪,一點都不像老子,那么帥,讓老子在朋友面前丟盡面子。”爸爸狠狠的給了媽媽一巴掌。
你個大壞蛋,你嫌棄我,也就算了,居然還打我媽,關我媽什么事?李劍猛地從地上爬起,一手想要推開爸爸:“不許打我媽媽,走開,你這個大壞蛋。”
“滾開,你個兔崽子,沒大沒小的。”爸爸一手推開李劍,然后又轉(zhuǎn)身指著媽媽惡狠狠的說:“你個臭婆娘,要不是老子子趕時間,一定好好修理你。”爸爸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走進房間,不到兩分鐘時間,就從房間出來,然后,看都不看媽媽和李劍一眼,就匆匆忙忙的離家而去。
李劍再看媽媽的時候,只見媽媽坐在凳子上,一雙眼睛都已變得濕潤。
李劍滿臉淚水的走到媽媽身旁,拉著媽媽的手:“媽,阿劍沒用,不能保護媽媽。”
“不,阿劍很勇敢,阿劍很乖,是媽媽不好,是媽媽的錯……”媽媽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兩母子相擁而泣……
從小到大,媽媽對李劍的關懷總是無微不至,記得五歲那年,李劍發(fā)高燒,三更半夜的,媽媽背著李劍,走了四公里的崎嶇小路,才到了鄉(xiāng)里的一家衛(wèi)生站,打了針,吃了藥,又背著李劍回到家,媽媽一整夜不眠不休的守在李劍的床邊,一會兒又摸摸李劍的額頭,一會兒又擔心會不會熱著,一會兒又擔心會不會冷著……
媽媽就是這樣一個無私奉獻的女人,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承諾,奉獻了美好的青春。為了一個家庭,奉獻一輩子……
歲月如梭,一轉(zhuǎn)眼,兩年過去了,李劍也有九歲了。媽媽依然為了這個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歸,面朝黃土背朝天。爸爸偶爾也會回來一次,但李劍覺得不回比回的好,因為爸爸每次回來,總免不了對媽媽的一頓拳打腳踢,而媽媽只會忍氣吞聲。
在李劍十歲的時候,有一天,一輛警車停在了家門口,而爸爸正好在家,爸爸因涉嫌詐騙,勒索,綁架,搶劫等罪名,被拷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手銬。
爸爸被抓,意味著媽媽從此脫離了魔掌,不會再受到爸爸的虐待。但也意味著媽媽從此要一個人背起更重的負擔。
此時此刻,李劍真不知道應該感到喜好還是悲好。
光陰荏苒,不知不覺,李劍14歲了。媽媽不知道走了多了后門,幾乎花完了這幾年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才能讓李劍在鎮(zhèn)里最好的一間中學就讀。
開學的第一天,奉陽鎮(zhèn)第一中學,初中一年級24班。
“狗蛋,木源,你們看,那個丑八怪居然也和我們一班,以后就好玩多了。”說話的是一個留著平頭,滿臉油光的胖子,這個胖子叫王浩波。
李劍聽到背后傳來的聲音很熟悉,便轉(zhuǎn)身一看,頓時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天啊,不會那么倒霉吧,這三個瘟神,居然陰魂不散,跟到這里來了,以后又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李劍從讀小學四年級開始,狗蛋,木源,王浩波,就是學校的惡霸,人稱鬼見愁。李劍可沒少受這三個惡霸的欺負。本來想著小學畢業(yè)了,就可以遠離這三個惡霸,不,應該是瘟神才對。 這三個瘟神簡直就是李劍的噩夢,本以為噩夢醒了,就雨過天晴了,誰知道,一個噩夢醒了,又陷入另一個噩夢。
上完了四節(jié)課,就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李劍打好了飯菜,在飯?zhí)谜伊藗€位置坐了下來,正想吃飯,那三個瘟神每人捧著一盒飯走了過來,在李劍旁邊坐下。
“哎喲,這不是李劍嗎?我們真是有緣啊!”王浩波說話總是皮笑肉不笑,一雙綠豆眼也跟著他說話的節(jié)奏一眨一眨的。
“這真是天意啊,在讀小學的時候,我們?nèi)值鼙M忠職守,保護了你三年。現(xiàn)在你上初中了,老天爺一定是怕你被別人欺負,所以又派我們?nèi)值軄肀Wo你了。”木源一臉的壞笑,眼神中帶著幾分邪惡。
“對,我們?nèi)值苁莵肀Wo你的,不過,最重要的是,你要記得準時交保護費哦!嘻~嘻~嘻~”狗蛋長了一雙斗雞眼,說話的聲音尖銳略帶嘶啞,還斷斷續(xù)續(xù),像恐怖片里的女鬼。
李劍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流從脊背滲入。
“你就是文盲,低俗,惡心,現(xiàn)在是文明,和諧的社會,哪還有收保護費的,愚蠢!”王浩波一邊拍打著狗蛋的臉,一邊用教訓的口氣罵著。
“是,是,浩哥教訓得對,我嘴笨,不會說話,浩哥見諒!”狗蛋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低聲下氣的連連點頭,認錯。
木源看著狗蛋滑稽的樣子,在一邊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這三個瘟神的面前,李劍總有一股強烈的仿佛與生俱來的恐懼感。
“你很害怕嗎?別怕,我們不會打你的,只想跟你交個朋友。”王浩波拍了拍李劍的肩膀,一臉的奸笑。
“我不會跟你們這種人交朋友的,”李劍慌慌張張的拾起桌面上的飯盒,連忙起身走開。
看著李劍離去的背影,三個瘟神露出了陰森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