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章 孩子 媽媽永遠陪你
回頭看看靠在樹上發呆一絲鼓勵都沒有的師兄,我狠狠心沖進廁所里。
很干凈的廁所,沒有一般公廁的難聞味道。只是看起來有些荒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的人不多的緣故。盡管是白天,廁所周邊的樹林把陽光擋了太多,看起來就很暗。再加上才進三月,陰涼之下,廁所里還徐徐吹出冷風。平白多了些陰森森感覺。我略微有些抖得挪進了廁所。廁所很安靜,沒有人。靠右手邊的洗手臺上方的燈開著,散發出幽幽朦朧的白光,估計是蜘蛛網或者灰吧。七個隔間的門都合著。偶爾盡頭的窗戶吹陣風進來,這門還吱地一聲,看樣子它們只是虛掩上的。隔間上方的兩盞燈可能因為沒什么人來,所以清潔工把它關掉了。
我上上下下掃了一周,并沒有看見什么邪。但我想,我的靈力會像肉包子一樣把它引來吧。可是很奇怪,我等了好一會都沒有動靜。莫非它出門啦?我有些疑惑。默默地再次掃過廁所的每個角落。盡管此刻我的腿總想向外拐,但想到今天要沒膽量沒完成這任務,下次遇到厲害的我估計會死的更透透的。我當下決定開門去找。
總站在這兒發抖也不行吧,這就像拿著鈍了的柴刀一刀一刀在磨著個我的心頭肉。再說,我不想站在洗手臺旁,因為那兒很人性化的貼了面鏡子。你說,我是對著鏡子,然后從鏡子里看見我背后慢慢出現七孔流血的女鬼,抱住我的脖子?還是背對著鏡子,想象鏡子里伸出一雙干枯如柴,有著七寸長紅指甲的手,掐住我的脖子?
中國的恐怖片已經把膽小的我腦海里能想到的所有畫面盡情的展示出來了。再哆哆嗦嗦的站那兒,還不如心一狠,去找找看她的家呢。吱——很久沒人開了吧。隨意看了眼,沒有。吱——第二扇也沒有。我幾乎很歡快啦。吱,第三扇.....整個人都不好了。
有個女人坐在隔間里的地上,頭垂著。長發披散著,擋住整個臉。吱卡,燈泡炸掉了。我手腳一片冰涼。惡狠狠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廁所回響起來:“出去...出去...”
我強自鎮定,繃直兩腿,站穩身形,念起了靜心咒。昏暗中,一團濃厚的黑煙從隔間內急速涌出,撞得門砰的一聲響。我嚇了一大跳,趕緊念起了縛咒。那黑煙旋了旋往窗戶那邊撞去。突然黑煙像煙花一樣散開來。看來師兄還是經驗老道,已經設下禁制了。那黑煙見窗戶逃脫不成,便向我沖來,一下子就把我沖了個大馬趴。很快它又被撞的像煙花一樣散開了。我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專心致志的念起了縛咒。它突圍幾次都沒有成功,估計也被禁制打傷了,慢慢的被我縛形拽到了身邊。
看到它一蹶不振的靠在廁所門上一動不動,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嘿,你沒聞到我的‘肉香’嗎?”
“你又打不過我,來招惹我干嘛。”聲音挺好聽。
“可我有幫手啊。打散你分分鐘的事。”其實,我只是嚇唬她。聽她的聲音很溫柔。倒不像是兇狠的執念。
她咯咯一笑,抬起頭,站了起來。哇,是個美人。明眸大眼,小臉櫻唇,身材也很好啊。D罩杯噻。哦,小肚子有點大。好可惜。
“為什么打散我?我沒有招惹你啊。你有靈力我也不想吞啊。”“你害人。徐先生。”我剛說完,美人就變了臉色。眼角吊起,兇光乍現。我默默念了念縛咒,然而并沒有剛才那么有用。她恢復的真快。
她似乎有點想動手,黑煙在我身旁繞了繞,又散開了。我覺得好詫異,這是我見過的最好心的執念了,當然外公除外。我看的出來她并不是怕我的幫手,而是真的不想動手。
“那你說說,徐先生怎么回事。”我見她不想理睬我的樣子,趕緊兇道:“不然我叫師兄把你打散。”
她摸了摸肚子,才看向我:“我只是想和寶寶在一起。”我這時才看出來,原來那不是小肚子,而是懷孕了。
我愣住了。母親總是很偉大。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你自己去看吧,看完希望你能放過我。我只想和孩子在一起。”她顯得很哀傷的樣子,也不想碰觸自己的傷疤吧可能。我點點頭,閉上眼睛,入了她設的迷境。
“老公,你看,這兒有只貓!”是這個女人。此刻的她略微顯得豐盈一些,紅潤光澤的臉上似乎還能看出任性的幸福痕跡。
她老公一手拎著個袋子,一只手攬著她:“妍妍你小心一點,不要被它抓了。”
“老公,它好瘦哦,好可憐的樣子。”女人站在貓的身邊,似乎很想摸摸它的樣子。摸摸肚子,她對她老公撒嬌道:“老公,你看我們寶寶都四個月了。就當做好事吧,你去公園門口買點火腿腸啊雞蛋什么的給它嘛。求求你了。”我苦笑著看著此時嬌嗔的女子,很想阻止她老公的離去。女人的老公一看就知道是個好男人。猶豫了一下之后,架不住女人的軟磨硬泡,捏捏女人的手,終于囑咐一番一步三回頭的去了。盡管我只是個旁觀的第三者,我也知道這位媽媽回想到這里時多幸福,整個公園美麗的發亮,炫出陽光的色彩。
“小貓貓,你馬上就有吃的了哦。”這個名叫妍妍的女人往前一步,似乎想繞著貓打量打量。“喵嗚!”那貓猛地跳起,撲向女人!它肯定以為女人要抓它!“啊!”女人咚的一聲側摔在地上。那只貓猛地往她身上一撲,又一跳,跑了。女人嚇得又在地上滾了一圈。
我不忍心的閉上眼睛。血不停的從她身子底下印出來。她捂著肚子,卷成一團,而后強忍著疼痛,睜開眼睛向四周看去。我都著急的不行,快來人那!可是我又知道,要是接下來她獲救了,那這一切我就不會看見了。
“一九九七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是徐先生。我心涼了半截。因果循環,果然不錯。
“救救...我的...孩子。”女人伸出血淋淋的手,向徐先生爬去。“你已經流了好多血...不關我的事...你可別賴上我,你可不是我撞的!”
不論我多么希望徐先生能改變一下,勇敢一點,不要那么自私。徐先生,還是落荒而逃。女人暈了過去。五六分鐘后,她老公回來了。還帶回來了熱乎乎的烤腸。
那只該死的野貓也早就不見了蹤影。一切還是發生了。
我嘆了口氣。畫面頓了一下,換成了一個陰天。那個女人又出現了。太好了!原來她沒死。奇怪。我還以為,她就是在這里去世的呢。
“寶寶,媽媽來陪你,媽媽永遠陪著你。”我跟著她進了廁所,看著她把隔間門關上,然后再也沒有了聲音。
我沒有勇氣進去看。不知道這一刻該怎么描述我的心情。怪貓?還是怪女人自己?還是怪徐先生?我不知道。我看見一個清潔工大娘拉了門,問了聲有沒有人。我很想告訴她,不要再打擾這對母子。可惜她聽不見人回答,我聽見她罵罵咧咧以為門壞了,我看見她找人打開門,我聽見她們驚叫的聲音。
那個女人,割脈自盡了。她微微笑著。似乎得到安寧的樣子。她甚至都沒有把地弄臟。嘩啦一沖,就把她的生機沖的干干凈凈。見她老公,發了瘋似的罵她,罵完又抱著她。我看著他們離開。我看見很多人像看熱鬧一樣圍過來。我看見徐先生站在人群里,哭了。
哭?有什么用?畫面散去,女人很冷靜,繼續告訴我:“我死那天就知道自己還留在這個世上呢。那天晚上,徐先生來祭奠我。我也實在恨他,就出來嚇他。他說為了補償我,可以為我做任何事。補償?哼。既然他這么說了,我就告訴他,以后他再不能見自己的孩子。不然我就一個個害死他的家人。另外,幫我把這個公園里的野貓殺光。”
誰對誰錯?我無話可說,只能告訴她:“徐先生都做到了。要是之前他能有這樣的勇氣來幫助你就好了。”女人溫和笑笑:“我只要和孩子在一起。誰管他做不做得到,我只不過出口惡氣。他害怕我。我又哪里值得他害怕了。我還覺得,他才可怕。”
故事到這里,也就水落石出了。跟師兄說說,他應該會放過這位可憐的媽媽。可是,我的心也沉甸甸的,說不出來的難受。我想說,不要隨意拋棄小動物,不要讓它們受傷。不要那么害怕攤上麻煩,良心安穩最重要不是嗎?
可是,世界這么大,誰又會理睬我。悶悶不樂的告別這位媽媽,我跟師兄匯合了。師兄見我沒有求援,單獨解決了很是詫異。
我把事情原委跟他這么一說,就打了聲招呼:“留著它吧,它不害人。那么可憐。”我原以為師兄肯定會答應我,結果他直接沖進廁所,念了靜心咒。我氣的絕倒。師兄解釋道:“它畢竟只是一個執念。我散了她其實是在幫助它。它這樣也還是痛苦。”
我知道師兄說得對,它本就是太痛苦才留下的,但是好歹還能證明這對母子在世界上存在過。現在散去了,是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到底哪個好,誰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