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欲望就是罪惡,我正為我的欲望付出著代價。要問是否后悔,我只想說,有些事情,從你存在于這個世間開始,便已注定,后悔與否都無從改變。
氣氛有些尷尬,我假裝輕松地笑了兩聲:“楊桃姐姐,別來無恙吧?”
“你不要恨我?我也是不得已!”楊桃神情閃爍,似有些不忍。
她或許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即便這樣,我也不愿用自己的犧牲成全別人。我裝作一臉友善,尋思著怎么脫身:“怎么會呢?楊桃姐姐這么好,我怎么恨得起來呀!”心里卻在不停地盤算,現能使用的也只有身上四顆特殊藥丸了,如何利用才是脫身的關鍵。
“我知道你很聰明,但這里你是逃不出去的,何不束手就擒?”楊桃一臉冰冷,慢慢靠近我。
這時,我反而越發冷靜:“等等,我還有些事情想知道!”
“你都要死了,何必知道?”
“我知道楊桃姐姐心善,輕易不會加害于我,必然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只想知道殺我的理由,若能知曉,便主動為姐姐去死,沒有半分怨言!”
我并不知這句話哪里起了作用,或許是楊桃良心發現。她神色突轉,漸漸從陰冷中恢復過來,沉聲說道:“你想不想聽一個故事?”
我自然巴不得這個故事能講上一年,連忙點頭:“姐姐請講。”
“曾經……”楊桃一臉落寞,似乎陷入了無限的回憶之中。
我可沒心思聽她的故事,仔細地打量著周圍。這是一片獨立的空間,看起來并沒任何出口。離開的方法楊桃沒有提過,我之前也沒有想過,既然能進來必然會出去的辦法!可沒想到這卻成了一件麻煩事。楊桃那么肯定我逃不出去,顯然出去的方法非常困難,不過我還是很樂觀,總會有辦法的。
不知外邊的甲乙丙丁有什么發現?不知二八有沒進來,還是被楊桃弄到他處?或許此刻他們對我都會有些幫助,但又不能把希望全寄于此。
“于是,我想用百陰回轉陣復活他。” 這時楊桃話語傳入耳內。
她之前所說的,我全都沒有聽見,不知她口中的他到底是何許人也?不過她所說的百陰回轉陣引起了我的興趣:“不知這百陰回轉陣是什么陣法?能夠起死回生?”
我故意裝作好奇,不過是想打聽一些對我有利的信息。
楊桃顯然是陷入了某種情思,絲毫沒有懷疑我的目的,開口回道:“百陰回轉陣是一種上古陣法,需要集齊一百種陰年陰月陰時而生的魂魄,它威力異常,有顛倒陰陽的能力。”
“陰年陰月陰時生的魂魄?”這個名詞讓我很是疑惑。
“陰年陰月陰時是天地間的一個量數,具體緣由我并不知曉。只知道每百年間便會產生一批這樣的人,他們死后便成了一群特殊的鬼。陰年陰月陰時的鬼天生對陰氣親近,修行也比其他鬼易。”
“但這與我又何關系?”我心中早已猜出答案,也只為拖延時間。
“你便是生在陰年陰月陰時的人,在凡間,你會經常撞鬼,也會時常倒霉。”
這些我都已不記得了,但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戚戚之感,這些事或許真有發生過。
“那么,你聽完了我的故事,是不是愿意幫我?”楊桃說得可憐。
“當然!”我信誓旦旦,突然話鋒一轉:“但我更愛惜自己的性命!”
我順手捏碎一顆迷障丹,拋了出去,這是一種能在周圍形成黑霧的丹藥,用來逃跑最好不過!我趁著黑霧籠罩,迅速地跑下高臺,向遠處跑去。我知道或許這是徒勞,但若能遠離她,便多了些心安。
我跑過一座座詭異的雕像,這個空間似乎沒有邊界,我雖跑得飛快,但一直沒看到盡頭。
楊桃的聲音又在我耳邊突兀地出現:“你很聰明,若非不得已,我很樂意認你這個弟弟。”
我干笑一聲:“姐姐既然這么說,何不就認了我這個弟弟?那些陰年陰月陰時的鬼,我再幫你去找,如何?”
“不,我等得太久了!”楊桃說話間,面容大變,狀若癲狂。
我心中驚疑,也不敢久看,想要快速脫身,卻發現身子已不能動彈。
“你忘呢?我給你的那本秘冊并非秘術,而是天陰蟲的控制手冊。那怪異的條紋便是天陰文,你每次觀看,都會引動天陰蟲活動,然后你的全身就漸漸被蟲體占據。”
此時我明白過來,那飛入腦中的并非是食言蟲,而是天陰蟲。天陰蟲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想來必是我身體失控的原因。
楊桃雙手奇怪地舞動著,我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走動起來,方向正朝著我已逃離的地方。
“百陰回轉陣,需要受術者全無抵抗力,所以我才用天陰蟲控制你。一百只天陰母蟲,可花了我不小代價,你又可知其中心酸?”楊桃一副歇斯底里的樣子。
我漸漸明白了她的感觸,但內心的求生欲更加強烈,心里不斷地咆哮:放開我,你這個毒婦!可這毫無意義,我仍然大步堅挺,往高臺上走去。大概現在,除了祈求上天劈死她,別無他法!
楊桃突然一個踉蹌,我也跟著直挺挺地倒向地面。
頭被嗑得生疼,但我心中卻是歡喜,這個毒婦怕是要不行了。可沒等我竊喜完,楊桃憤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不!我不會就這么輕易倒下的!”
我又掙扎著起了身,晃晃悠悠地向高臺走去。楊桃再沒說話,但粗重的喘息說明,她狀態不佳。
即便這樣,我的情況仍不容樂觀,誰又知道她何時才會真正倒下?而我將要面對什么也無從而知。未知總會帶來無限的恐懼,若此時我還是個活人,一定能聽到撲通亂顫的心跳,或許還會寒毛直豎,但鬼絕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也許,鬼并不算是活著,但我仍眷念著生命。
我搖晃著走上了高臺,最終的時刻就要到來!生命的最后時刻,我竟然毫無想法,抑或是生前有過一次死亡的經歷。然而,我的嘴卻不受控制地念出奇怪的咒語,手也跟著舉了起來,并重重地向雕像按去。
但接下來什么也沒發生!我甚至有些失望。想象中,我該從手開始慢慢碎裂,或者是,整個發出一道光彩,然后,慢慢地消散。但確實,什么都沒發生!
楊桃一聲尖嘯:“為什么失敗呢?為什么?為什么!”
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旋即便發現身體已恢復了掌控。我晃了晃身子,看向貌若瘋癲的楊桃,她此時正窩在地上不住地顫抖。
“怎么離開這里?”我覺得已沒必要傷害她了,只想快點離開。
楊桃還在地上呢喃,對我的提問充耳不聞。我嘆了口氣,或許很長一段時間,她將會一直這樣。看來這次失敗徹底擊潰了她心中最后的防線,不過這樣一來,我又該如何出去?
咔嚓,一陣輕微地響動,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循聲看去,楊桃的雕像上開始出現密密的裂紋,一陣陣黑煙從裂縫中冒出。
這些是什么?沒等我反應過來,雕像便整個爆碎了!黑暗頓時吞沒了我還有楊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下墜!下墜!黑暗似乎無窮無盡。
這是哪里?
哪里?哪里?……無數個聲音在我耳邊回蕩,這并不是我的回聲,況且我也沒說出聲來!
我漸漸停了下來,但并沒落在任何物體之上,而是懸在黑暗之中。楊桃不知所蹤,又剩下了我一個!周圍點點亮光,在我眼前出現了許多光點,它們都繞著中心最大的一個光球旋轉,我也在圍繞著光球轉動。
轉啊轉,不知過了多久?我生出點點煩悶,急切地想要離開這里。
我試著朝最近的一個光點走去,但我不能走,只能像在水里一樣游行。我慢慢靠近那個光點,伸手去撈。可光點在我觸碰之前,便瞬間游動,遠離了我。我一愣,繼續向那個光點游去。
剎時,所有光點像是暴亂了起來,開始四處游躥。每兩個光點碰到一起,就會發出一陣爆響,爆響過后,變成更大的光點,繼續四處游走。這些光點越來越少,剩下的卻越來越大。
我觀察良久,得出了一個怪異的結論:這些光點會思考!這很匪夷所思,但事實便是如此。那些光點像是在刻意躲避著比自身更大的光點,而努力向那些弱小的光點飄去。這些光點居然也懂欺弱怕強,我不禁笑出聲來。可隨之我一笑,那些光點竟都突然停了下來,我不禁一愣,這些光點似乎都盯上了我!
我很是尷尬:“光點兄,我只是犯了癔癥,忍不住笑了,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它們能否聽懂?但是顯然效果不佳,這些光點一個個都變成紅色,迅速地向我靠近。于是,我拼命地游動,想要躲避這些看起來很憤怒的家伙們,可我的速度怎能快過它們?
我被其中一光點狠狠一撞,像是被烙鐵狠狠燙了一下,于是我的表情因痛苦而變得怪異。我才來得及屈膝抱頭,剩下的光點便如雨點般地向我砸來。
我想,也許微笑并不一直是化解干戈的玉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