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還能逞什么能！今天就先給你個教訓。”史詩冷冷道，“要是下次再在這廣場上看見你訛人，可就不是今天這個態度了，直接送你去見警察！”

“你們倆放了她。”她轉頭對那兩個漢子說，“你們先回去吧，我跟司馬在廣場上再溜達會兒，有他陪著，放心便是。去吧。”

幾人見狀，向史詩敬了個禮，在領頭人的帶領下轉身離開。圍觀的人群紛紛讓開一條道。糖人小哥撓了撓頭，推著推車尷尬地走了，只留下老婦人獨自縮在廣場角落，眼里翻涌著濃濃的恨意。

顧大通看那“龐然大物”沒什么稀奇，一個劍步便向下飛去，很快到了老家上空——西出長安第一城，昔日的平涼縣，如今的崆峒區。

這里有座聞名中外的崆峒山，被譽為“中華道教第一山”。相傳黃帝曾在此向廣成子請教治國之道，漢武帝也為求道家養生之法慕名而來。崆峒山景色奇絕，山勢險峻，自古便有“世傳崆峒勇”的說法，正如詩中所云：

“西來第一峰，海內鎮崆峒，黃帝問道處，神仙修心宮。”山上積淀著五千多年的歷史底蘊。

顧大通望著下方，想起了家中的爺爺、奶奶、爸媽，架著錘子加快了速度，沒多久便到了隴山附近。山還是那座山，靜靜斜臥；河還是那條河，靜靜流淌。他懸在半空，望向家的方向——那扇破舊的大門松松垮垮，再不修怕是要塌了。

草垛旁，一個老漢正靠著曬太陽，雙眼微閉。顧大通看著眼熟，那是他爺爺！老太爺的身子骨大不如前，臉上滿是褶子，皮膚干癟黝黑，整個人瘦了不少，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搭在頭頂，遮擋著直射的陽光。顧大通心頭像被刀割，多年的牽掛在此刻翻涌，險些從錘子上掉下去。他來不及多想，急忙駕著錘子落下，沖到爺爺身邊，急切地輕呼：“爺爺！爺爺！我回來了！”

老太爺耳朵背，聽見喊聲才緩緩睜開眼，瞅著眼前這清秀小伙，打扮陌生，還喊自己爺爺，一時沒認出來。

顧大通又急又愧：“爺爺，我是您的通兒啊！您的孫子！”

“通兒？”老太爺聽清了，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坐直身子，仔細打量著他，臉上瞬間漾起狂喜，“真是我的通兒！我的孫兒還活著！”他用老邁的手一把將顧大通摟進懷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嵌進骨血里，淚水洶涌而出，“我的孫兒啊……可憐的孫兒……”

顧大通也跟著紅了眼，祖孫倆抱頭痛哭。過了好一會兒，老太爺才察覺不對勁，孫兒身上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熱氣，臉上頓時爬滿恐懼。顧大通連忙解釋：“爺爺，我沒事，真的很好。走，咱們進去見奶奶。”

老太爺一聽要見老婆子，臉色驟變，緊緊拉住他的手不放。顧大通輕輕拍著爺爺的手背：“爺爺，我長大了，能保護好自己。不管奶奶怎么了，我都能處理好，相信我。”

老太爺的手漸漸松了，他拄著拐杖，艱難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往家挪。顧大通攙扶著他走到大門口，就聽見院子里傳來奶奶神神叨叨的念叨聲。

“一天到晚瞎嘟囔，正事不干！”老太爺沉著臉吼了一句。

顧大通剛踏進院子，一陣風刮過，一個身穿華麗衣裳的矮老頭拄著精美拐杖，碎步朝他走來，到了跟前，單腿半跪：“小老兒拜見主判大人！”

顧大通連忙扶起他：“土地公公，我這次回來，不必多禮。多謝您這些年照拂我家。”

一旁的老太爺看不見土地公公，卻見孫子對著空氣說話、攙扶，驚得眼睛都直了——自己的孫子成神了？他慌忙就要下跪，被顧大通連忙扶住。

屋里的顧老婆子看見老頭子跟個陌生年輕人拉拉扯扯，頓時紅了眼，瘋了似的沖出來要撕扯。

土地公公看向顧大通：“主判大人，小老兒法力低微，實在無能為力，還望您大顯神通。”

顧大通點頭一笑：“土地公公已經盡力了，我感激不盡。”

說話間，老婆子已沖到跟前。顧大通指尖凝聚法力，往她頭上輕輕一點。老婆子瞬間不動了，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緩緩閉上，像是終于卸下了千斤重擔。顧大通連忙張開雙臂將她攔在懷里，抱起她往前屋走去。

顧家院落早已破敗，這幾年的打擊更是雪上加霜，說是“塌墻爛院”也不為過。

前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股土腥味混雜著煙火氣撲面而來。屋里的墻被熏得漆黑，原本的土黃色早已不見，墻上結著厚厚的煙釉。顧大通把奶奶放在土炕上，炕上鋪著塊不大的花色油布，沾著不少塵土。他看著奶奶花白的頭發，粗糙開裂、指甲縫里全是黑泥的手，心里又是一陣揪痛——自他走后，奶奶到底受了多少罪？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幾乎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