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的指尖仿佛觸電一般，他緩緩回過頭，發現黎若秋正蜷縮在浴缸里，淚眼婆娑地凝望著他。

這是顧然和黎若秋相處一年以來，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復雜的眼神。

像是央求，又像是心疼，但更多是欲言又止的猶豫。

黎若秋確實是在猶豫。

她深知慕晟燁的手段，也害怕顧然的結局。

有那么一瞬間，黎若秋恨不得告訴顧然她不是原來的那個黎若秋，她來自另一個世界。

可是，她猶豫了，顧然會相信嗎？而且如果顧然知道他自己只是個書中的角色，他能接受嗎？

更讓她猶豫的是，她不知道如何告訴顧然關于他的結局。

水霧彌漫在整個浴室之中，讓本來明亮的燈光，變得朦朧柔和起來。

顧然低下頭，發現黎若秋還抓著他的手指。

黎若秋胳膊上的水珠沿著肘線緩緩跌落，又順著浴缸壁迅速滴入浴缸。

“噠——噠——”

水滴聲，聲聲入耳，顧然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就將整個臉描滿了紅暈。

“顧然——”

黎若秋的開口打破空氣中的沉靜。

顧然的指尖微微蜷縮，他欺身向前，與她雙手交握。

“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顧然坐在浴缸邊，黎若秋就順勢將頭枕在他的腿上。

“顧然，也許從今天起，我們就很難過回原來安寧的日子了。”

黎若秋話間帶著很重的鼻音，她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淚水。

“我不想再連累你，還有你爸媽。”

說到這里，黎若秋終于嗚咽著哭出了聲。

她原本毫無軟肋，無所畏懼，但是現在，她怕了。

“對不起，對不起……”

也許是情緒壓抑了太久，黎若秋終于繃不住，她從一開始的小聲啜泣變成放聲大哭。

她腦中不斷回憶起之前的事情，以及原書里后面的劇情。

一幕幕場景仿佛刻入黎若秋的腦海里，她抓著顧然的衣袖，幾番克制，可淚水還是爭先恐后地涌出她的眼眶。

顧然起身，轉頭俯下身子。

他摩挲著她的肩頭，無比認真地聽著她的哭泣。

黎若秋的肩膀隨著哭泣一陣陣地抖動著，顧然頻頻撫肩，才讓她稍緩片刻。

“沒事的，若秋，你根本沒有錯。”

“顧然——”

見黎若秋薄唇微啟，顧然抬手托起她的下巴，低下頭去。

黎若秋只覺得雙唇上一陣溫熱，她腦袋一片空白，雙手不知道往哪兒擱。

片刻后，黎若秋只覺得唇齒間留下一絲甘甜，這淡淡的甜味，仿佛是世上最好的鎮定.劑，安撫她這顆躁動的心。

趁著換氣，黎若秋微喘著氣，輕喚著顧然的名字。

顧然抽下浴巾，將她包裹著抱出了浴室。

“若秋，別怕，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所以不用自責。”

顧然將黎若秋放到床上，又輕輕地將被子拉上。

“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顧然的聲音無比溫柔，黎若秋終于停止了顫抖。她抓著顧然的衣袖，在被子里縮成一團。

“我不想一味地在你身后遮風避雨，我想和你，共度風雨。”

黎若秋雖然說得很小聲，但語氣卻無比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