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最高法院的現場，關于副市長瓊斯先生的涉黑案正在審理。

最高法院是擁有普遍管轄權的初審法院，驢黨此前為了將審理地點放在這里，可是花了大力氣。

因為……雖然明面上從來不說，但在這里，他們的控制力極強。

此前就是因為他們在各個環節上的諸般阻撓，這件板上釘釘的鐵案，才硬生生被拖了這么久。

“砰”

主審法官敲法槌，這意味著，經過六小時鏖戰，這件案子的審理終于要結束了。

格瑞夫人站起身，面容肅穆的等待著結果。

她這次罕見的坐在了旁聽席，因為一些眾所周知的原因，曾經的副市長其實已經被放棄，所以她不用再參與這起案件的每一個細節。

但她還是來了，因為她想親眼看到這件事情結束。

“……犯罪事實成立……”

法官的判詞對格瑞夫人來說，似乎有些悠遠，但她還是捕捉到了最關鍵的詞匯。

“很好，司法贏了一次，可喜可賀。”

她這樣告訴自己。

這段日子，這位灰色頭發的阿姨過得并不好

從目睹市長先生被割喉的那天晚上開始，格瑞夫人就沒睡過一個好覺。

她曾以為自己并不會畏懼那根植在人性中的惡，因為她自覺早已習慣了那些，

做檢察官這么久，所見所聞已經太多，格瑞夫人早就明白。

“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抹精致的灰。”

人性中的善與惡，本就摻雜在一起。

既沒有絕對的壞蛋，也沒有純粹的圣人。

她相信真正卓越的靈魂，可以克服那些人性中的缺點。

但她現在發現自己錯了……起碼有一部分是錯的。

原來這個世界上，的確有人可以將惡展現的那么純粹。

抹在小丑嘴邊的鮮血，和他那混亂瘋狂的眼神，無數次將她從夢中驚醒，在整理濕透了的枕頭和床單時，她無數次問自己。

“你怕了么？”

格瑞夫人神情一變

這如同響在她心間的詰問，語調是那么的詭異，卻又熟悉。

格瑞夫人豁然轉身，看到的就是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魘中的笑容。

“Joker?”

格瑞夫人大概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聲音是多么的尖銳。

小丑表情別扭的伸出尾指，在耳朵里掏了掏。

“嘿，不要像個小姑娘一樣，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格瑞夫人強自定了定神，問道：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哪里？你指的是神圣的法院嗎？”

其實格瑞夫人的疑問……在常識里確實算合情合理。

雖然她失神狀態中早就離開了法庭，但依然身處紐約縣法院大樓，這棟六邊形的建筑頗具特色，但最重要的還是它的神圣。

司法的神圣。

但是很明顯，這東西在Joker眼里就是個屁。

他敢像模像樣的組建個法庭，來嘲諷阿美利加的司法體系，又怎么能指望他對法院大樓有多恭敬。

小丑戲謔笑道：“得了吧，要不是我宰了敬愛的市長先生，剛里邊那案子不見得要拖到什么時候。”

格瑞夫人一時無言。

因為小丑說的是實話。

司法公正，很多時候只是一個理想的追求。

“你還沒回答我，你怕了么？”

小丑輕輕一跳，坐在了旁邊的欄桿上，從格瑞夫人的視角看過去，他身后就是橫跨伊斯特河的曼哈頓大橋。

“不，我不怕。”格瑞夫人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冷：“最起碼怕的不是你。”

“哇哦，我懂了，你是怕自己像那些人一樣，無法戰勝自己的惡念？”

見格瑞夫人不說話，只是盯著他，小丑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這讓他有點意外。

他本以為格瑞夫人拿到模板卻不參戰，是為了避免戰斗中遇到危險……

嘖，這歐巴桑真矯情。

是的沒錯，消極罷工的【公正】陣營成員，就是眼前的歐巴桑了。

本來覺得這阿姨挺虎的，拿到模板絕對立刻變身罪惡克星，投入到打擊犯罪的浪潮中奮勇向前。

萬沒想到她拿到模板之后，不要說站出來當英雄，連話都不說一句。

這能行嗎？這不行！

不過她這個思想問題，比單純的怕跟人打架要更難解決。

蘇格大概知道格瑞夫人的想法。

一個人突然得到遠超常人的力量之后，會變好，還是會變壞？

其實大概率會變壞。

拋開激情犯罪，人打破社會秩序，通過非法手段來獲取利益的根源之一，就在于犯罪者覺得自己不平凡。

“我很聰明，我掌握著更尖端的技術，我比別人更懂得揣摩人心。”

“我這么優秀，為什么會這么貧窮？為什么被人看不起？”

“為什么一個庸碌的人，能比我享有更高的社會地位？”

類似的想法，就會滋生出犯罪的欲望。

可悲的是，很多人都面對著這樣的現實。

那如果一個人，真真切切的擁有了比普通人更強的力量，你為什么覺得他會做好事？

如果沒有本叔叔的死，小蜘蛛又會走上怎樣的道路？

看看祖國人就知道了。

真正的英雄，最可貴的從來不是他非凡的力量。

這也是奎托斯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的原因。

世上有太多的美好，那光頭都唾手可得，他卻始終沒有陷入其中，甚至沒有表現出最低限度的渴望。

格瑞夫人面臨的是同樣的困境，但她更成熟，她知道，如果自己開始使用奇物的力量，無論原因是什么。以后的每時每刻都會遭受這個拷問。

如果是過去的她，大概會堅定地接受這份饋贈，但那天晚上顯然給她的思想造成了沖擊。

如果時機合適，人內心的丑惡，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挑逗，就會暴露在陽光之中。

她在害怕，害怕自己變壞。

不過格瑞夫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從發現自己擁有力量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在接受這種考驗了。

目前來看，她做的還不錯。

即使面對近在咫尺的危險……也就是小丑，她也沒有貿然使用那力量。

雖然該夸她幾句，但其實蘇格并不在乎她變好或變壞。

爬起來工作就好了。

小丑咧嘴一笑。

“嘩嘩嘩”，耳邊傳來的是如潮般的人聲。

格瑞夫人皺了皺眉，她很熟悉這種聲音。

這是游行隊伍的聲音。

可她清楚記得，最近并沒有大型游行示威活動的消息。

但現在，就算在曼哈頓下城，也能看到有人涌向華盛頓廣場公園，再仔細看去，她發現這些人都穿著一身黑袍，帶著一張……小丑的面具。

“你做了什么？”她憤怒的質問。

但格瑞夫人看到的是一張，與遠處的人們如出一轍的臉。

那面具上的小丑滑稽的笑著，僵硬的嘴臉卻讓人覺的詭異非常。

“我沒做什么，我只是發了一身衣服和一個面具。”

小丑嘖嘖有聲，似乎在感嘆又似乎在嘲笑。

“然后我告訴他們……地獄廚房的所有人，都會在今天，穿著這樣的衣服，戴著這樣的面具，去中城，去麥迪遜，去上東……就市政府近期的丑聞游行示威。”

“方法嘛，是打……砸，和搶！”

格瑞夫人咬牙切齒，她很清楚這可能會引起什么樣的惡果。

全城暴動……

只要一件衣服，一個面具，人們涌入這種群體暴行的速度絕對快的驚人！

地獄廚房只需要出動一小部分人……開一個頭……

“你這個瘋子！”

“謝謝夸獎。”小丑的聲音顯得很愉快，他顯然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不過這不能怪我，紐約的有錢人實在是太多了，但總有人忽略，這個城市的千萬人中，窮人更多！”

利刃閃過，小丑直接被梟首。

由于實在是太過鋒利，空氣似乎都不安的嗡鳴著。

小丑落地的頭顱滾了滾，最終安定了下來，他似乎很努力的看向自己倒地的身體，但是失敗了，只得看著形象大變的格瑞夫人，聲音依舊那么歡樂：

“順便告訴你，金克絲會出現在麥迪遜，襲擊阻止游行的警察隊伍，你知道她吧……”

格瑞夫人走向那還在說個不停的頭顱，將其徹底撕碎，耳邊留下的是小丑的尾音。

“那里應該會死很多人，我有點好奇，你會怎……”

是啊，她會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