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格大帝一身戎裝,雖然滿含笑意,但是所有的人都微微頷首,不敢正面去看他。對一個用了三十年時間統一月神帝國的偉大皇帝,這個人的威嚴,尋常人連名字都不敢提起。等待封爵的少年站成兩排,而那個要絆倒欏凌的少年正站在欏凌的對面,一臉憤怒的瞪著他。
羅格大帝看著這些孩子,眼睛里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在他眼里,這些孩子將是帝國的未來。羅格大帝坐在王座上,整個大廳就好像被他占滿了一般,欏凌第一次感覺到一個人能夠給別人帶來強烈的壓迫感。羅格大帝微微點點頭,似乎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話:“你們都是帝國的未來,誰知道,我們是靠什么取得帝國的榮譽?”
“尊敬的陛下,我認為是靠著您的睿智和勇武。”一個矮墩墩的少年諂笑的說著。
另一位則瘦削白皙的少年則開口道:“我認為還是因為我們有戰力強大四大騎兵團,當年兩大軍團配合,一千人就能消滅敵人幾萬的大軍。”
剛才那個想讓欏凌出丑的胖子則毫不在意的看了他們一眼,立刻高聲說道:“陛下,我認為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比如說,要有神的祝福和恩賜。”說著他朝著皇帝旁邊的主教看了一眼,那個白胖的主教正在朝著他頷首致意。接著說:“比如還有許多勇敢現身的將軍,不過很遺憾他們沒來到這里。”說到這,大家有哄笑了一下, 然后又說:“最重要的還是陛下和我們這些貴族子民之間的精誠合作。”
胖子的這句話,一下子博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就連冷峻的羅格大帝臉上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羅格大帝點點頭,看著欏凌,說:“格蘭特家的少年,你的看法呢?”
欏凌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有些手足無措,長年累月的足不出戶,以至于他并不像其他少年那樣能夠面對眾人侃侃而談,他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但是還是強行的是自己鎮靜了一下,認真的說:“古代的東方大陸上有一位圣賢曾經說過,‘仁愛的人沒有敵人’又曾經說過,‘最好的計謀在于消泯敵人的念頭’所以我們靠的是一種精神,一種能讓敵人都不得不順從我們一種的意念。”
羅格大帝眼睛微微瞇著,卻透出一股難以捉摸的精芒,誰也猜不透這目光后面的是思考,還是欣賞。不過不管是什么念頭,羅格大帝對這個叫做欏凌的小孩子流露出了一種關注。
剛才那個矮墩墩的胖子走過來,仰頭看著欏凌,卻昂著頭,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光看著他,說:“那么您是在否認大帝的威嚴了,如果那樣,我認為你冒犯了我的尊嚴,我要和你決斗!”
“好了!”羅格大帝的聲音響起,“巴特,欏凌因為一點特殊的原因,并不能成為靈能者,你的決斗提議無效。”
“陛下,能夠慷慨賜予這樣的人爵位,真是您無上的仁慈。對于欏凌閣下這種因為母親的骯臟而受到懲罰的人,我深表同情。”那個瘦削的少年一絲得意站出來,一番話顯然說的周圍的少年心滿意足。尤其是坐在后面的教主,臉上竟然騰起了一種紅光,他微笑著說:“好了孩子們,神會原諒任何人,不管是不是血統純正的人,既然人都來了,我們正式開始受封禮吧。”
“聽說公主也在,我希望公主不會因為遇到這樣的人而自卑。”后面的幾個小貴族少爺紛紛附和道,財政大臣:“我希望在這次大戰結束之后有人能夠得到公主的青睞,如果哪一位能夠娶到琳殿下真是無上的榮幸。”
欏凌看向羅格大帝,似乎在詢問什么,羅格大帝看了他一眼,隨即看向遠方,說:“公主要嫁給戰場上的勇士,能夠接受教廷冊封的光明騎士。”他雖然沒看想欏凌,但是語氣里無奈的話語十足。
深深地,欏凌第一次感覺到了難過,從剛才發生的事情,欏凌隱然明白了一點東西,在這里,國王并不是一切,背后還有個神秘莫測的教廷。公主跟著她只會受到牽連,因此,他站直了身體,一掃剛才謹慎的姿態,大聲說:“陛下,抱歉來打擾您,我來此并非接受爵位的,而是向您辭行。”
此言一出,大廳里很多人臉上猛然一變,欏凌的哥哥連忙從旁邊站出來,說:“陛下,我弟弟并非是這個意思……”
“陛下,我認為欏凌·格蘭特能夠擁有這種覺悟,是帝國的榮耀,請您不要拿著神的尊嚴和大家的愿望來賭博。”那個紅衣主教此時站起來,打斷了克斯特的話。
羅格大帝的臉色鐵青,他心里很清楚,十六年前發生的事情,也很明白這個紅衣主教今天出來阻攔他的目的,但是他卻無能為力。他只是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冷靜的問道:“欏凌,你想清楚了,如果你不接受冊封,就要從格蘭特家族中除名。”
欏凌不僅沒有退縮,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平靜的說:“大帝,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任何親近的人!所以,我,欏凌今日宣布,退出格蘭特家族。”欏凌說著話的時候,羅格大帝臉上雖然平靜,可是心里卻掀起滔天巨浪。短短的幾句話,他想了好多,然而,最終卻只是問了一句話:“是維特決定的?”
欏凌淡淡一笑,說:“就在剛剛,我好想知道了一點什么。”
羅格大帝撫摸著欏凌的后背,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抓了一把,只說了三個字:“好孩子!”
欏凌回過頭,看著自己的哥哥,說:“按照規定,我不能穿這個衣服,告訴爸爸,說我不配做他的兒子,但是我依然愛他。”說著一邊脫下厚重的軍裝,一邊大步流星的走出教堂的大廳。
身后冊封儀式已經開始,悠揚的音樂傳出來,欏凌卻一點都沒有心思去聽了,他揉了揉眼睛,嘆了一口氣說:“真的不順利啊,弄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欏凌出人意料的離開,幾乎打亂了紅衣主教的部署,他陰沉著臉輕輕的在身邊的瑪麗耳邊吩咐了幾句話。然后陰沉的看著整個會場。
幾乎是在欏凌剛剛離去那一刻,會場上就莫名其妙的少了許多人。
欏凌現在才覺得自己的大腿隱隱有些疼的厲害,因為剛才的緊張,磨破的雙腿此時有些癱軟。馬車是租借的,沒有什么東西,欏凌徑直回到了地行龍那里,從行軍囊里取出自己的箱子,一個人朝城外走去。
侯爵夫人還在家中幫欏凌裁剪一套新的衣服,或許是沒有兒子,侯爵夫人對這個小男孩的事很上心,她將剛設計好的花色看了一遍,發現不合適,然后撕掉,重新做一遍,欏凌走的這一段時間,紙簍里已經堆滿了許多紙團了。
風很大,一身單衣的欏凌覺得自己有些凍得麻木了。他一路跑著,并沒有注意前面的行人,以至于將一個瘦巴巴的老頭撞倒在地上。
“咳咳,年輕人,走路應該小心點。”老頭自己站起來,看著欏凌,拍拍自己的屁股。這老頭看起來很平常,只有一雙眼睛火紅色的,令人感到難以忘懷。
欏凌只說了一聲“對不起”,接著往前走去。
背后的老頭卻喊道:“喂,這么著急干什么,你得陪嘗我。”
欏凌停住腳步,看著他說:“我沒有錢。”
紅眼睛老頭繞著欏凌轉了兩圈,瞇著眼睛在他的身上掃視了兩下,指了指他手上的那個手鐲說:“你把這個給我就行。”
欏凌眉頭一皺,說:“這是別人送給我的。”
紅眼睛老頭說:“那你家在哪里?我跟你一起回家去拿也可以啊。”
“我沒家了。”
紅眼睛老頭思索了一下,說:“如果你肯把這個手鐲給我的話,我可以完成你一件心愿。”
欏凌笑了笑,有點自暴自棄的說:“我是一個純凈體,你能讓我變成靈能體嘛?”
老頭看了欏凌一眼,思考了一下,說:“既然你心里這么想,那成交,我讓你成為靈能體,你把手鐲交給我。”
剛說完,欏凌只覺得眼前一花,那個老頭已經消失不見,欏凌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下意識的他摸了摸手腕,發現手腕上空空如也,什么都不見了。
就在這時,一隊騎兵列隊在他們前,擋住了欏凌的去路。這隊騎兵的鎧甲是暗黑色的,在太陽下都不反光。欏凌從來沒有聽說過帝國哪個軍隊的裝備是這樣的。
一隊騎兵兩排,共二十人,靜靜的,整個大街上除了這一老一少,就這些騎兵了。一股肅殺的氣氛傳來,欏凌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這些騎兵不由分說,距離欏凌不足十米的距離開始沖鋒,欏凌大腦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事情,眼睜睜的看著沖向自己,然后突然身體一輕,欏凌只覺得自己被人抱了起來,飛快的跑出城區。
接走欏凌的那個人沒等他問,就開口說:“是羅格陛下讓我帶你走的,那是教廷神威獄的騎兵。”聽著熟悉的聲音,欏凌的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救自己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克斯特。
克斯特的馬是從馬車上撤下來的,別說神威獄的通天戰馬,就是一般的馬都比這個馬快,神威獄騎兵在后面靜靜的追著,卻整齊的抬起手中的弩箭,瞄向了克斯特他們。
克斯特在他們扣動扳機的瞬間,調轉馬頭往旁邊的樹林子竄了進去。望月城到處都是山林,只要進了山,神威獄的戰馬就喪失了速度的優勢,而且山林又濃又密,極容易脫身。忽然,克斯特的肩膀一疼,差點把欏凌摔下去。他的胳膊中了一箭。
克斯特咬緊牙,用盡力氣將欏凌抱到馬上,隨后舉起左手,說:“欏凌,快將我的手臂綁上!”神威獄的騎士是教廷的三大秘密部隊之一,清一色由統治階的靈能者構成,武器都是經過神力加持的特別武器,弩箭上的圣力會迅速的讓人體衰老,克斯特別無選擇,他只能當機立斷,斷掉受傷的胳膊。
慢慢的,克斯特帶領著欏凌進入了密林深處,忽然周圍猛的暗了下來,克斯特將馬停了下來,他拔出自己的長劍,警覺的看著周圍,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傳來,嚇得克斯特的馬不停的原地打轉。
慢慢的,密林又明亮了起來,一個身穿白袍的僧侶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身后有一對黑色的翅膀正在不停上下扇動,這個僧侶笑著說:“真是兄弟情深啊,沒想到格蘭特家以后可以正式從貴族中除名了!”
克斯特意識到不好,想要逃跑,卻發現周圍已經被神威獄的騎兵包圍了,他從懷里拿出一個卷軸,說:“欏凌快走,這個是傳送卷軸。”
欏凌搖搖頭說:“哥哥,你回去找陛下他們不敢把你怎么樣,我是一個沒用的人,死了也不會有什么損失。”
克斯特將卷軸塞到欏凌的手中,捏著他的手,念動了咒語,一道藍色的光芒閃過,欏凌的身體變得虛幻起來。他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說:“走吧,我就這么你一個弟弟,你還有另一個哥哥!”
說完,克斯特舉著劍向神威獄的騎兵沖了過去。
那個白衣僧侶看著欏凌被傳走,嘴角露出一絲微笑,說:“你以為我們會不做任何準備嗎?”說著他舉起手中的魔法杖,一道透明的波紋傳出,在整個空間傳播出一道道漣漪。他得意的笑著說:“這個是高級的生命魔法,絕對障壁,你弟弟會摔斷每根骨頭,然后慢慢的疼死,喈喈喈喈……”。
欏凌默默的念叨:“如果不是我,哥哥就不會死,是我的無能連累的哥哥。”
他的傳送地點被完全破壞,傳送到了北面高思山的一個懸崖上空。他從天空中掉了下來,重重的摔到了一塊石頭上,他的手臂一疼,然后手指就失去了知覺,欏凌從上面如同一個破布袋,從上面不停地翻滾下來,接著摔斷的是兩條腿骨,然后是脊椎,令人恐懼的是,欏凌的脊椎斷掉之后,他的痛覺神經完全被切斷,而且他整個大腦還是清醒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摔成一團,整個都擰成一個詭異的造型,欏凌好像是一個局外人。
也不知滾落了多久,欏凌一頭撞在地面上,終于停了下來。在他昏倒之前,卻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