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欏凌的事情,月神帝國在獸族入侵的時刻,教廷的直屬十字軍被調集一空??墒蔷驮谕鲁堑谋本€,超過十萬的獸人部隊已經將望月城團團圍住。帝都的兵力此時被分散開,這種通過大面積的散兵作戰的安排,讓望月城沒有足夠的部隊面對龐大的獸人部隊。
望月城還能夠集結起來的正規部隊,不超過一萬人,城里的居民一共不足三萬人,其他方向的部隊此時因為害怕敵人的誘敵之計,一直保持按兵不動,整個望月城變成了一座孤城。
這個冬天的北部城市,天氣出奇的冷,放在室外的蠟燭都不會燃燒。如此的酷寒下,就算是最耐寒的冰熊都不會出門,而躲在山洞里呼呼睡大覺,而獸人選擇這個時機,就是在進攻之前,先極大的削弱人類的體力和意志力。
望月城的城堡,已經很久沒有看到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了。只有城主夫人和女兒住著的高大古堡,此時看上去異常的滄桑。
“媽媽我害怕。”說話的是馬力特侯爵的女兒納莎,她此時正偎依在侯爵夫人的懷里,身上蓋著一層厚厚的天鵝絨的被子。
壁爐里的火焰熊熊燃燒著,整個城堡里只有這一對母女,燃燒的木頭發出的清脆響聲,在城堡里似乎能穿出回音,從而顯得這個巨大的古堡更加的空曠。
自從馬力特伯爵得到瑪法大主教的全力支持,他順利的成為了馬力特侯爵的爵位繼承人,相差一等的爵位對貴族而言并不算什么,然而這種兄弟之間的繼承直接剝奪了侯爵夫人和他的女兒的繼承權利。
這座城堡是侯爵失蹤前唯一留給自己女兒的東西,不然這對可憐的母女要在冬天露宿街頭了。
馬力特伯爵,應該說是以前的馬力特伯爵,現在的扎克·馬力特侯爵,早已經在獸人來臨的前一天逃之夭夭了,他拋棄了城中的子民,帶著所有的錢財和傭人們,此時已經差不多到帝都了。
納莎的母親前侯爵夫人,此時臨時成為了望月城的總督,她不得不在這種逆境下繼承自己丈夫的職責,保護城中百姓。
侯爵夫人將幾塊木頭扔進壁爐里,一邊讓女兒更暖和些,然后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說:“你還記得欏凌哥哥嗎?”
納莎點點頭,欏凌這個名字幾乎被帝都的人所熟知,納莎對他的印象卻非常深刻,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男孩子,擁有一張非常美麗的臉,比一些女孩子還要好看。
侯爵夫人接著說:“聽說他現在已經到達北方聯盟的一個邊緣地區,還成為了一個煉金術士,他比你大不了多少,卻獨自一人,你應該向他學習?!?
納莎好奇地問:“媽媽,以后我會見到欏凌哥哥嘛?”
侯爵夫人點點頭,溫柔的撫摸著她的手,耐心的將女兒哄睡了。城堡里剩下的木柴并不多,侯爵夫人將壁爐的火焰熄滅了,換成了一個炭盆,這樣應該能夠讓納莎持續度過這個冬天。她將她抱回房間里,再回到以前丈夫的辦公桌前處理著這里的公務。
侯爵夫人曾經是一個極為溫柔的女性,此刻她將金黃的長發剪短,只能在后面勉強系住一條小辮子,她將兩根鉛筆穿在頭發中當做發簪,一邊工作的時候可以繼續去用。
她圓潤柔和的細膩臉龐,此時已經少了一份雍容,多了一絲干練。她搓了搓手,冰冷的鉛筆讓她幾乎拿不穩,可是她卻不愿意在納莎的房間里辦公,因為燈光會讓納莎睡得不安穩。
每天夜里,她幾乎都要工作到凌晨,城堡里兩萬人的食物分配還有物資發放的安排都要靠她一個人來做。如果不是還有一個書記官,侯爵夫人連陪納莎的時間都沒有了。
早晨到晚飯前的白天一整天,城里已經發現了二十一具尸體了,他們是被餓死的。這是每天書記官要清點記錄的最重要的事情。扎克·馬力特走的時候將整個望月城的倉庫幾乎搬空了。
侯爵夫人長舒了一口氣,她的手頭上還放著五十多頁的文件。內容幾乎都是跟糧食或者是死亡人身份確認方面的事情,侯爵夫人必須認真的一一閱覽,然后稍微思考之后,對每一個文件的信息都寫上工作安排,然后分門別類的放在一邊。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深夜沉靜的可怕。幸運的是,夜晚長達十五個小時的時間,足夠讓侯爵夫人在天亮前完成工作了。柔和的月光透過窗戶,落在人的皮膚上好像落上了一層綿綿的軟糖。月光的魔力下,侯爵夫人的手越發的白皙。最后一份文件終于完成了,侯爵夫人長舒了一口氣,窗外的月光正濃,正是望月之時,不知何時小納莎已經醒來,此刻穿著單薄的睡衣正站在書房的外面。
侯爵夫人在看到納莎的一瞬間,整個人忽然呆住了,隨后迅速的將納莎抱在懷里,將自己的外套包住瑪莎,用自己的臉緊緊的靠在瑪莎的臉上親昵的撫摸著。
納莎緊緊地摟著侯爵夫人,說了一句話:“媽媽,陪我一起睡吧,那樣您能多睡會!”
侯爵夫人抱著瑪莎,走進那個很小但是很溫暖的房間,炭盆的火焰還沒有熄滅,微微的反著藍光,侯爵夫人在這個溫暖的房間里手突然莫名的感到一陣瘙癢,她的手已經凍傷了。
一夜,侯爵夫人幾乎都沒有睡著,她看著自己的女兒,好幾次不得不起來幫她把踢掉的被子蓋好,然后看著窗外的月光,回想起丈夫還在的時候家里的溫暖。她下意識的想瑪莎靠了靠,女兒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
天快亮的時候,侯爵夫人才睡了一小會,她為了消除臉上的疲憊,用地上厚重的積雪在臉上用力的搓了搓,這樣既可以讓暫時的消除自己的疲倦,又可以讓面部的神經松弛下來,面對一天的工作,一個好的面貌,是可以讓許多事情順利解決的。
她今天要拜見的是望月城的大糧商吉姆。手頭上的工作只能暫時的交給書記官處理。議政廳的書記官其實本來只是侯爵夫人的侍女海倫,缺乏人手的情況下,她極其善解人意的留了下來,成為了整個望月城唯一一個行政人員。
吉姆在昨天已經收到海倫的通知,因此天剛剛亮的時候,他就將去年女兒結婚晚宴時的禮服穿了出來,在一條黑色整齊的褲子下,露出了一雙白色的襪子。
事實上,這個有錢的商人做夢都想進入真正的貴族宴會去轉一圈,然而對一個平民而言,這根本是不可能的。當然在以前能夠見到城主夫人都是不可能的,吉姆永遠都忘不了,在封爵禮上那句鄉巴佬背后隱含的鄙夷,因此他對于進入貴族社會的愿望更加強烈了。讓他滿意的是,現在不但見到了,而且還是城主夫人的主動約見。一想到這里,吉姆就感覺自己好像變得高大的好像一個威武的戰士,臉上莫名的泛出一陣陣潮紅。
侯爵夫人沒有馬車可以乘坐,因此她穿著冬天的狩獵裝,頭上戴著一個問紅色的遮面紗帽。剛剛下完雪的街道上,這一抹粉紅,孤獨的走在風中。
看到侯爵夫人的到來,吉姆很興奮的走上前來,因為不熟悉貴族的禮節,他只能伸出一只右手在半空中揮了揮,說:“能夠見到您,倍感榮幸?!?
侯爵夫人為了維持必要的形象,只是對他禮貌的笑了笑,隨后跟著吉姆走進了客廳。在侯爵夫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高貴氣質,讓吉姆甚至懷疑究竟他們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自信,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整個吉姆的客廳陳列了許多名貴的器具,包括一張桌腿包銀的楠木桌子,地上鋪著的,是來自自由貿易區的手工制品,上面雕刻著大量的象征著財富的古老錢幣。
客廳后面的一排櫥窗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名貴酒具,然而酒柜上掛著的卻是幾個銅子一瓶的普通紅酒或者北方特產的烈酒。
這個從哪都看不出來美感的陳設布局,卻絕對算得上奢華了。擺在桌子上的盥洗盆,是純銀的。
這是吉姆的自豪,是他苦心經營幾十年的結果,在這一刻,吉姆甚至產生了一絲錯覺,他覺得他已經是真正的貴族老爺了,而站在他面前的侯爵夫人甚至被他有意無意的當成了夢中情人。
“這里不適合交談,請您到里面的會客室!”吉姆笑吟吟的說,不知為何他有些緊張,手微微的有些顫抖。侯爵夫人一伙的跟著他來到內室,猛然感覺上當了,這哪是什么會客室,一張寬大厚重的大床,整潔的白色床單,這分明就是一個臥室。
想到這里,吉姆有些口干舌燥,他拿過一杯酒,倒了滿滿的一杯,并詢問侯爵夫人是不是也要來一杯?
侯爵夫人雖然感覺不妙,可依然保持平靜,她開門見山的說:“我想從您這里購買一千磅的糧食。不知可不可以給您先寫個借據?”
吉姆顯然沒有想到看似矜持的侯爵夫人竟然如此直率,而后面的那個先給借據的提議也讓他幾乎不敢相信。他不停地咳嗽著,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讓他結結實實的嗆了一口。他難受的拍著胸脯,好一會干笑著說:“什么?夫人,我沒聽錯吧?”
侯爵夫人認真的說:“當然,您也知道,望月城倉庫的糧食已經被扎克這個混蛋給洗劫一空,如果您在此時能夠伸出援手,我會萬分感激的。”
吉姆的小眼睛不停的旋轉,侯爵夫人看見他的時候似乎看到的是一只準備偷雞的狐貍。對一個商人而言對方迫切的需求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他點點頭,微微挺起了胸脯,在這一刻他似乎又覺得自己是一個強大的人物了,他笑著說:“尊貴的夫人,您知道現在貿易路線幾乎被封鎖,我要越過長達幾百公里的封鎖線才能運回來以往不足十分之一的糧食,而且我還要犧牲大量的仆從。”一邊說著,一邊有意無意的把手伸向了侯爵夫人的衣領。
侯爵夫人當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吉姆的糧倉從來都沒有空過,甚至有一半的糧倉常年保持不動,在獸人尚未出動前,他就將糧倉存的滿滿的了。她輕輕的后退避過了吉姆的動作,這讓吉姆有些更加迫不及待了。
侯爵夫人依然保持溫柔的語調說:“我相信您知道現在望月城的危險,看在以前馬力特侯爵對您的照顧,請您對望月城伸出援手?!?
吉姆呵呵笑了起來,目光艱難的從侯爵夫人的胸脯上離開,漫不經心的說:“可是我記得侯爵從來只會派人前來收稅,前幾天的封爵禮,您親自下令把我們這些平民好像趕畜生一般的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