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白云朵朵，飛鳥幾只，偶爾一陣風吹過，帶走樹上的幾片青葉。

“啊丫~你這無情的漢子，你拋下我們孤兒寡母，說是進城做生意，卻不料跑出來偷女人，嗚嗚嗚，我不活了啊不活了！”離城門的不遠處，突然響起一個女子凄慘的哭聲。

“哎！娘子，這——你看都在大街上，你叫嚷什么啊，影響不好，有話我們回去好好說，好不好？”又是一個漢子的聲音，聽著有點耳熟。

“哼~薄情薄意的負心漢，有種背著我出來偷女人，沒種在父老鄉親面前承認嗎？”女子泣道：“我辛辛苦苦幫你在家帶孩子，幫你照顧老母親，嘔心瀝血，殫精竭慮，你倒好啊，風流快活了，連家都不要了，孩子才這么點大做父親的就這幅表率，你讓他以后學誰好呀。”女子的話開始哽咽了“子不教父之過，可他是咱們的孩兒啊，你不想當好這個爹，我還想當好這個娘啊！今天我就以死明志，我要讓孩子看看，他這個爹是多么的沒良心。”女子越說越激動：“唉，可憐我的孩子這么小就要沒娘了，你好狠的心啊。”說著說著，突然將眼光拋向路邊湖光瀲滟的湖面，隨后轉過頭，凄凄然對著懷里臉頰紅透了的男孩說道：“孩子呀！為娘的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以后要怪就怪你那負心的爹，是他不要娘了，”

懷里的孩子默默無聲，似乎是生了大病般，滿臉通紅，豆大的汗珠不時從額頭上滑落下來，甚是可憐。

“這位姑娘，我看你那孩子面色不好，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一位看著入了情的老婦紅著眼眶走過來，滿眼同情的看了眼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男孩，道“姑娘何必為這么個狼心狗肺的人白送了性命？姑娘如此年輕，身材好，臉又長的漂亮，攤上這么堆牛糞本就可惜了，以后何愁嫁不出去？”老婦轉過頭，對著那大漢嚴聲厲色地道：“飽漢不知餓漢饑，家里放著位這么漂亮的娘子不要，偏偏花了錢來逛窯子，你這爛了心肺的花心漢，老婦我看不起你。”說著，又一臉同情的朝著女子望去。

男子一臉無辜相的站在那里不動神色，心里卻是暗暗想道：“他媽的，那皮娘是我娘子，我現在還抱著她在睡覺類，我腦袋壞了冒死出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你可知我家那比我還粗壯的娘子有多野蠻。還飽漢不知餓漢饑？老子是受盡虐待的苦漢，這其中辛酸苦楚豈是你能了解？”

女子抬起頭，目光錯雜，撩了撩鬢角的青絲，轉而再次目光閃閃地看向湖面，風情妖嬈。

“哇！剛遮住了頭發到還沒看清楚，果然漂亮啊！”

“這漢子是不是腦袋有毛病，放著這么朵花不采，非要偷雞摸狗的去窯子采那些殘花敗柳？神經！”

“美——美——美——美女！”一個楞子抖著身子叫道。

“哎~快跳啊快跳啊！說不定老子英雄救美還能撈到芳心類。”

“哼~就你這熊樣？趁著水里撿撿便宜倒還可以，嫁給你？換我寧愿死。”

“你，你什么意思？”

“就這個意思，怎么？小子不服？”

人群里，再次爆發出一陣熱鬧的議潮，疊疊的目光朝著這邊看來。

“謝謝這位大嬸，但我意已決。那漢子雖負情于我，可我又怎么能負情于他？生是君妾伴，死是君妾鬼。我乃是真心對我相公，雖然他心不在，但我終歸還是有心的。他既然在青樓有相好，那我便不破壞他的幸福。只是可憐了我的孩子啊！”女子掩住淚水，像是絕望了般斷然道。

見著那女子似乎執意要尋死的樣子，先前的老婦竟然不再說什么了，良久才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蒼然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姑娘，你是我見過的最堅貞的女子，老婦佩服你。”

“什……什么？”聽得老婦的話，女子臉上的表情霎時變了味兒，心里不由撲通一聲：“什么？你剛不是還勸我不要死的嗎？怎么就放棄了？你再說一句我就不死了啊！我的親娘啊，你允許我死，可姐姐我還不想死嗚！”女子心里懊悔自己為什么演著演著入了戲，濕潤的雙眼卻不禁一個轉，隨后將目光看向剛剛掙開了自己懷抱的黑衣男孩，眨著眼道：“孩子，為娘的要去了！”

“……”岸邊的似乎已經有人光了膀子，躍躍欲試。

“孩子，為娘的真的去了，以后你就隨你那個狠心的爹吧！”

“……”清翠的楊柳枝上，幾只鳥兒嘰嘰喳喳。

男孩看著一切，感覺有點莫名：“嗯？剛才好像沒說這一出啊！”

“孩子，你就這么不解風情，就看著娘死嗎？——也不再最后叫一聲娘？”女子眼里竟然真的涌出滾滾淚珠。

“娘~”那黑衣的病態男孩應著叫了一聲。

“艾~我的孩兒！還有嗎？我最最最親愛的孩子，都怪為娘沒和你說清楚啊，你自己好好想想。”

“嗯？什么意思？”男孩依舊不做聲響，只是呆呆的看著女子逼真無比的臉貌，心里靜靜思考著。

女子眼神抖動，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卻還是無奈的輕移蓮步，靠向湖岸——走的卻是慢的很。

良久——

“娘子，你不要死啊！要死為夫的和你一起死。”卻是那個大漢的聲音。

女子雙腳猛的停住，似乎抓住了一棵救命草，轉過身熱淚道：“相公，你不要攔我，你不是有你的相好了嗎？我早已不在你的眼里，你何必為我而死？”

“為你而死？也是，跳下去你是沒事，有人救你，我就直接沉下去了，我不會游泳額。”那漢子心里想著，嘴上卻也道：“娘子，人犯錯是難免的，你就寬恕為夫這一次吧，我我我——我向你發誓！”說著，竟然撲的一下跪了下來。“唔——”路上的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感嘆一聲，望著眼前感人的一幕，不少人甚至流下了眼淚。

“算了算了，姑娘，我看那漢子也似乎知道錯了，你就寬恕他這第一次吧。”

“哎~都說男子膝下有黃金，我看你家漢子也是真心知錯了，你就寬恕他這一回吧！”

“是呀~姑娘，老婦我雖不阻止你死，但也希望你看在孩子的面上，就饒恕他一回兒吧，瞧這孩子，長的多是清秀俊俏，雖然滿臉污垢，到還真和你有幾分相像類。你心里也舍不得的吧？小兩口就回去好好過日子吧！”先前的老婦說著，便是將旁邊愣了半久的罪漢子也拉過來，道：“夫妻要的是恩愛，這次你家娘子饒了你，可千萬不要有下次了。”

“是是是~”壯漢連連道，將身子努力靠在女子身邊。

“爹~”便在這時，男孩紅著臉，將男子推開了些，道：“我們出城吧！”

“嗯？哼~嗯！”那漢子不知想什么，說著便是一把抓起男孩，故意在空中翻了一圈，放到肩上，走到眾人面前拱手道：“各位鄉親父老，我娘子之前和我有點矛盾，才不遠千里從遠處的大山里跑到城里找我，現在天色已然不早，還望各位行個方便，好讓我和娘子早點回家，大漢我再次謝過各位了。”

眾人都見得剛才的一幕，聽大漢如此一說，一邊紛紛讓開道來，讓三人免去排隊，直接到了城門前。

大漢三人也不卻讓，徑直走到守城的面前道：“那個……守衛大哥……你看，是不是能行個方便？”

那守衛起先有些猶豫，卻聽后面人群里道：“就先放行了他們吧，不要破壞人家夫妻回家恩愛了，哈哈哈”

“是呀是呀！~這明明是一對兒，怎么會是妖女？難怪你們檢查的效率這么慢！”

“好——好吧！就出去吧！”說著，男子便讓過身，讓著三人慢步出去了。只是遠遠看著遠去的背影，良久才感嘆道：“哎！~這女子如此年輕，孩子這么大，咦？娃娃婚？”

……

綠茵道上，微風吹拂，散落披發。日光從山隙中斜斜照來，將女子和男孩的身影拉出一道長長地影線，只是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之前的大漢，想來也是匆匆趕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