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木屋,炊煙裊裊,鍋中肉香,年味十足。蘇蕓久久沒有得到爸爸的回復,拿下手機,看著黑漆漆的手機屏幕,失落的望著叔叔。
“可能是沒電自己關(guān)機了,我去換一塊電池。”叔叔拿著手機快步走進了房間,蘇蕓則在原地焦急的等候。什么時候沒電不好,偏偏要這個時候沒電,我等這個電話容易嗎?蘇蕓多有不滿,卻無可奈何。
這個電話,是她用很多個無眠的夜晚,無數(shù)次抱著被子流眼淚等待來的。卻被這樣中斷了,爸爸一定很著急,在另一邊不斷地撥打著這邊的電話吧。
她根本沒有辦法想象,爸爸大年三十的時候,工友們都離開了,只剩下他孤零零地留在那里,看著別人團員,只能羨慕,只能想念。那種孤獨難耐,無法自控思念卻只能自己承受,連個訴說的人都沒有。
“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蘇蕓站在原地,緊張的等待,滿滿的期待,卻在冰冷的機械聲落下后被失落感包圍了,她慌亂的按動著手機鍵,撥打了一次又一次,聽到的,依舊是那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最后,從失望到絕望,放棄了撥打。
另一邊的爸爸,依舊蹲在那個公話亭里面,聽著公話一遍又一遍的響起,刺耳的聲音就像命令一樣,是他迅速伸出手去拿起電話,卻又總是停在半空,沒有拿起電話的勇氣,只是無聲的眼淚,沒有語言的訴說,還有那無盡的煎熬。
也即是這樣,蘇蕓知道爸爸在C市,還好好地活著,心里并沒有忘記她們姐弟。卻有了更多的疑問,爸爸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突然離開,現(xiàn)在來了電話,又為什么不接電話......
她有太多為什么,太多苦楚,卻只能默默在心里哭泣。讓眼淚和時間來沖淡這一切。
大年初一的早上,蘇蕓按照當?shù)氐牧曀祝谠缟铣赃^湯圓以后,去給媽媽上墳。那是一塊比較平整的土地,土地旁邊是那條貫穿七里槽的山路,墳地背靠著山,與山路相望。
記得爸爸說:“孩子,墳地在這里,不僅有好的風水,還可以讓你媽媽,每天看到你從這里經(jīng)過。”自那之后,蘇蕓每次經(jīng)過那條山路,都會住腳,神色復雜的看一眼墳地,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媽媽一樣。
“媽媽,你知道么?你走了之后,爸爸也走了,這一年多里,以前來我家里的親戚都不來了,就連舅舅個外公外婆他們,也沒有來看我們一眼。”蘇蕓跪在墳前,有條不紊的點燃之前,插上香燭。淚水無聲的滑落著,跟媽媽講訴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她希望媽媽可以聽到她的訴說,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蘇蕓想起
“還有,我現(xiàn)在在叔叔家過年,你不會怪我的,對吧,你在那邊還好么?你能聽見我跟你說的話吧,要是你可以聽見,就讓爸爸快點回來吧。”以前自己家門庭若市,現(xiàn)在卻冷冷清清,頓覺人情淡漠。
周圍的青山綠水,讓蘇蕓覺得那是一種嘲笑的目光,自己卻生不由己。就算不愿相信,也得面對。看透了,也看淡了,那就無所謂了。眼淚凝固在臉上,任由時間流逝著。
將心里的事情一吐而空,感覺整個人輕松了不少,她捋了捋耳后的長發(fā),不舍得看了看媽媽的墳墓。抿嘴笑了:“媽媽,我要好好活著,要那些人對我另眼相看。更要像爸爸證明,我是值得他驕傲的,讓他想要回來認我。”
蘇運心里明白,自己現(xiàn)在除了填飽肚子,還需要證明自己。想要爸爸后悔,活出自己的精彩,就要比別人付出更多......
一路上,姐弟倆攜手回叔叔家去過年,老遠就能聽見屋子里傳來的歡笑聲,顯得十分熱鬧。剛一進門,蘇蕓就發(fā)現(xiàn)了幾個姑姑,姑父都來了,全部都圍著桌子玩撲克。
“姑姑,姑父,新年好!”蘇蕓笑著打招呼,覺得很開心,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這些親戚了,像今天這樣,能夠齊聚一堂,更是難得。
小姑姑身著桃紅色羽絨服,一邊吐著嘴里的瓜子殼,一邊問:“給你媽媽上墳回來?”
“恩。”蘇蕓點點頭,有些不知所措的走進了屋子,找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跟著姑姑們一起嗑瓜子。
“你爸爸還沒回來,要不是你叔叔叫你們一起過年,你們姐弟怎么辦啊?”二姑姑抖了抖身上的“游泳圈”,別有深意地看著蘇蕓。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蘇蕓覺得很厭惡,這不是明擺著給她難堪的么?
“不知道。”蘇蕓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她很想要回答:“能怎么么辦?還不是那樣過唄。”只是突然覺得這樣的回答有些不合適,就干脆搖了搖頭,來個一問三不知。
“那過完年之后呢?”二姑姑像是故意與她過不去一般,故意刁難。
蘇蕓拉著臉,低下了頭,她實在很反感二姑姑,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問個問題都像是在審問犯人一樣的,這樣的感覺讓蘇蕓很不爽。可是她說的何嘗不是一個事實呢,過年之后,自己該怎么辦呢?
二姑姑趾高氣昂,完全不顧蘇蕓的難堪,好像需要用錢來買她說話一般的翹起了二郎腿:“自己聽話一些,別跟你媽媽一樣,表現(xiàn)好點,看你叔叔會不會給你一口飯吃吧。要是你自己不聽話,他都不管你,我看你們就只有等著被餓死了。”
蘇蕓聽了這話,頭藏得更低了,委屈的淚水不斷地涌出來。當初媽媽在的時候,沒有人會說這些,甚至一臉的討好。現(xiàn)在都媽媽死了,居然還在說她的壞話,更是把自己說成了比乞丐還不如的人,那好歹也是你自己的侄女啊!
四姑姑坐在蘇蕓的身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蘇蕓的身體在顫抖。看到二姐還想要說什么,無奈出聲:“二姐,這新年大吉的,你就少說兩句吧。”
“少說兩句?你看看她傻了吧唧的樣子,我要是不說,她就不會明白......”二姑姑一下子炸開了,很難接受自己的權(quán)威被人反抗,卻不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指責妹妹,便將所有的火氣,一股腦的發(fā)泄到了蘇蕓身上,越說越來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