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才注意到有個男子看著我，儒雅的笑容好像路過的暖風(fēng)般拂上我的心房，我不由自主掙脫掉二皇子的手，徑直走向?qū)γ妗?

在所有人或好奇、或驚訝、或探究、或迷惑的目光中，凌國唯一的公主著魔似的掙脫掉二皇子的手，走向剛剛向凌國皇帝提親的魘國使節(jié)——殘照。

殘照也不由被凌國公主的舉動嚇了一跳。表面仍是一副鎮(zhèn)靜模樣，握酒杯的手指卻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好似在控制某種虛幻的情愫不再擴散。

為何...似曾相識？

我走到他面前，眼中泛起一層水霧，迷蒙間我看不清他的臉，但這種朦朧的感覺不會錯，就是在夢中浮現(xiàn)過千百遍的那個青色身影。夢中就是這樣——無論多么努力睜大眼睛，都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你...你是...”我努力平復(fù)胸腔里那股四下流竄的熱流和劇烈搏擊的心跳，竭力用平緩的語氣開口問。

“素兒?！?

“啊？”我茫然回首。

父皇已走下來攬住我的肩膀，看著我，用溫和的語氣回答魘國使節(jié)：“若素是我唯一的女兒，年紀(jì)尚小，讓她遠(yuǎn)嫁魘國我實不忍心！提親之事日后再談，不知魘國使節(jié)可能體諒一個父親的心情？”

父皇，這是那個疼愛我的父皇，那個在別人面前嚴(yán)肅自持的萬熙皇帝，偏偏面對我的問題就柔軟到只是一個平凡的父親，全心呵護著自己的女兒，把她抱在寬厚溫暖的懷中不讓外界任何危險傷害到她。

我腳步沉重地經(jīng)過大皇子身邊，只一步便能回到自己的位子，抬起昏沉的腦袋，看到二皇子緊蹙的雙眉。濃黑的瞳仁像被一層烏云覆蓋了一般，越來越暗。

另一邊的殘照在座位上猛灌一杯酒，目光從未離開過那抹粉色身影。

就在她抬腳的那一瞬，靈魂像被抽離了般，身體直直的向后倒去...

大皇子自始至終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右手轉(zhuǎn)著酒杯，偶爾輕呷一口，像獨自置身在青山?jīng)鐾び迫挥^景，山風(fēng)輕襲，草香撲鼻，偶有飛鳥掠過便仰首，眺望天涯的盡頭。

身后的人兒停下了腳步，她的呼吸有些凌亂、急促，好似在拼命凝聚全身的力氣使自己不致暈倒。

腳步輕抬，呼吸漸慢，在她倒下的那一剎那，大皇子突然轉(zhuǎn)身，雙臂接住了她的身體！

“父皇，兒臣送皇妹回沁園?！?

二皇子來不及反應(yīng)面前發(fā)生的一切，傻傻地呆在原地，眼神憂傷像被拋棄的孩子一般，緊緊捕捉著大皇子抱著那抹粉色離去的背影。

殘照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在他看來，無論是皇帝還是兩位皇子對公主的感情都不似表面那么單純。

殘照執(zhí)起酒杯不由苦笑起來，自己對她又何嘗是單純的呢？他的身后是整個國家，并不是他一個人。所以為了他的國家，他也必須依照原來的計劃進行——即使會傷害到一些無辜的人。

咽下一口烈酒，殘照蹙起雙眉。剛剛那張夢幻的面容浮現(xiàn)在眼前，眼神澄澈如琉璃，面色蒼白如紙，嘴唇略微泛紫——不！這不是生病，是中毒的跡象！

誰會給凌國公主下毒？照此看來凌國萬熙皇帝不會毫無察覺，究竟是誰下的毒？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威脅萬熙皇帝，還是......

他想到了芮，但是她那樣的女子怎會有如此深的城府？又或者是她身后的那個人?？墒菦]有理由啊。

“你...你是...”她眼中泛著星光，聲音輕柔略帶一絲沙啞，卻如飛瀉的瀑布般狠狠沖擊著他的心房。她想對他說什么？她知道自己身中劇毒嗎？那樣一個如夢般飄渺的女子??！

皇帝留下觀賞歌舞的眾人，獨自漫步在梨花林中。

皇后的眼神投向遠(yuǎn)方，幽幽的如深不可測的黑幕。她喝下一杯苦酒，感覺五臟六腑都變苦了一般。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換來的卻仍只是一個...背影！

梨香彌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殘照看著對面的二皇子有些落魄的樣子，若有所思。

這是萬熙三十二年的萬壽節(jié)。

皇帝來到一棵古老的梨樹下，伸出粗糙的右手，輕撫樹干上那道深深的刻痕。這是他們一起刻上去的“永遠(yuǎn)”，如今，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