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色一般,一片靜謐的灌木叢中,傳出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很輕,但在夜里十分清晰。
遠(yuǎn)處響起一聲狼嚎,格外瘆人。一匹灰狼綠幽幽的眼睛在夜里顯得突兀的亮,它正盯著那一片灌木叢,聽到聲音,吐出血紅的長舌頭,貪婪的舔了舔……
夜色越發(fā)的黑,突然,灰狼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驚恐的望向天空,只見月亮只剩一圈輪廓。
月食之日,大陰之時。
再看灌木叢周圍,黑夜仿佛在流動著,圍繞著整片灌木叢。嬰兒的啼哭聲消失了,消失在那片黑色的、流動著的夜色中……
十余年后,天目山中,一陣陣砍伐樹枝的聲音響起:“咔嚓…咔嚓…”。
只見一個少年,身穿破舊的粗布衣衫,十一二歲的樣子,手里握著一把同樣破舊的柴刀,正奮力的砍著枯枝。
“陸巖,就知道你小子在這里,來,跟哥回去吃飯去。”
山林中鉆出年紀(jì)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名為李威,身上的衣衫雖然也是舊的,但起碼沒陸巖身上那么多補(bǔ)丁,說著話就要去拉陸巖。
看著這位從小對他很好的死黨,陸巖笑了笑,抬手晃了晃手中的柴刀,意思是還要砍柴。從小到大就是孤兒,自己的身世還不明白,只知道是村子中的一位老人從山中抱回來的。李威在村中跟他十分要好,自從五年前老人逝去后經(jīng)常接濟(jì)他,現(xiàn)在到了吃飯時間,李威還記著陸巖呢。
李威沒聽他的話,一把奪過柴刀:“柴也差不多了啦,趕緊回去。”陸巖打量了一下堆在一旁的柴火,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一大捆柴背在肩上,李威在旁邊扛著略顯小些的柴火,“嘿嘿,這是我的。”陸巖看著李威,笑了笑,沒說話,轉(zhuǎn)身順著山路走了下去。
有時候,感激是在心里的,你懂,我懂就好……
夕陽在山,紅影滿天。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老長,遠(yuǎn)處漸漸看到了一個村子的輪廓,幾道炊煙裊裊升起,正是晚飯的時間,山村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兩人肩并肩向村子里走去。
到了一間有些古舊的院落,在村子外面,是老人留給陸巖居住的。
“吱呀~”陸巖推開院門,走進(jìn)院子里,將柴火放到角落,稚嫩的小臉上布滿了細(xì)細(xì)的汗珠。再看李威,同樣有些稚嫩,但身體條件比陸巖要好很多,壞壞的一笑,拍了拍陸巖的肩頭。
這時,天色已經(jīng)落幕了,“等著哈,晚點(diǎn)了我給你送吃的來。再不回去我媽就得給我吃竹筍炒肉了。”
李威話音剛落就撒丫子向村里跑去,陸巖看著李威離去,又回身把院門關(guān)上,到角落把柴火整理好,邊整理還邊嘀咕著:“明天拿柴火去換些米面,嗯,還有油也要換一點(diǎn)吧。”手腳熟練的將柴火扎到了一起。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陸巖點(diǎn)燃了一盞油燈,放在屋里的桌子上,桌子上扣著一只碗。陸巖拿起碗,下面是兩個饅頭,陸巖拿了一個,又將另一個扣好,起身去井臺旁提了小半桶水,支起了火,啃著有些干硬的饅頭,另一邊卻沒停,燒著熱水,蒸騰的熱氣慢慢地飄了起來,伴著火光的映照,陸巖陷入了沉思。
“聽人說外面的人很多都會修煉,修煉出靈氣后就能去做一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就要去尋找我的父母。父親、母親,你們在哪里?無論你們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你們。。”
說著話,陸巖摸了摸胸前用草繩穿著的一枚戒指,樣式很是古樸,上面有一顆暗淡無光的黑色石頭。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的,有著些許玉石的特征,但是分明不是那些價值連城的玉石。這是在襁褓中就有的。雖然過了十幾年了,但草繩依舊堅(jiān)韌。戒指的上面印刻著一個“巖”字,這就是他名字的由來。至于他的姓氏,在他小的時候,老人跟他說過,包裹著他的襁褓上面是一個大大的“陸”字,因此老人并沒有刻意改變,就按著那樣取名:陸巖。
一陣涼風(fēng)吹過,讓陸巖打了個激靈,沒由來的看向天空,不看不要緊,一看臉色大變,天空中并沒有烏云,卻看不到月亮,只能看到一圈暗黃色的輪廓,天地之間已經(jīng)沒有了起初的蒙蒙月色,只有這漆黑的影子,月食到了!
據(jù)說月食的時候是所有的時辰中的至陰之時,而陸巖從小就對此特別敏感,尤其是到了月食的那天,身體都會出現(xiàn)一些變化。
陸巖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表情好像是很痛苦,身體上的感覺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不是痛苦,也不是舒服,而是難受,無法抑制、無法躲避的難受。
陸巖跌跌撞撞的闖進(jìn)屋子,一頭栽倒在由厚厚的草鋪成的床上。緊接著就失去了知覺。
如果陸巖現(xiàn)在醒著,一定會大吃一驚,因?yàn)樗闹苌韲@著一層淡淡的黑色氣流,不住的流動著,仿佛想要吞噬他的身軀,卻又有所顧忌。
陸巖的腦海中緩緩出現(xiàn)了一副畫面:那是一個高大的身影,是一個男子,好像是在站在他的面前,卻又不是。背對著他,陸巖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這一幕,男子長發(fā)烏黑,卻又透著淡淡的金色,讓人有一種不由仰視的感覺。男子的背影十分模糊。在他身旁,還有一個曼妙的身影,如同傳說中的九天神女,不臨凡塵,卻又不是這樣,因?yàn)樵谒膽牙锉е粋€嬰兒,同樣是模糊的。
不知為何,陸巖看著這兩個身影,心中莫名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想哭,卻又是哭不出來,他想說話,卻一言發(fā)不出來,只能看著這一切。
“風(fēng)哥,到了這一步,我們還能怎樣?”那曼妙女子開口了,聲音如同風(fēng)鈴一般,卻透露著一股悲傷。
男子沒有說話,只是面向女子,像是在注視,過了許久,才說道“只能將巖兒放在這里,有我的陰龍之玉護(hù)體,沒有問題的,過了這幾天,就會有人將他帶出這片山。至于他們,不必?fù)?dān)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
男子的聲音渾厚而富有磁性,卻又是無比沙啞,透著疲憊,在話里一直沒用“可能、應(yīng)該……”之類的話。從腰間取出一塊東西,又揮手捻了一根草繩,穿起來,戴在嬰兒的脖子上。雙手搭在女子的肩頭,女子竟然哭了,不舍卻又無奈的緩緩將嬰兒放下。
男子大手一揮,一片密密麻麻的荊棘便恰到好處的包住了嬰兒。“這孩子體質(zhì)非同尋常,若能成長起來,定能幫我們報(bào)仇。”男子單手抱起女子,另一手中反手出現(xiàn)一柄長槍,踏空而去,女子停止了哭泣,只是看著嬰兒的方向,雖然嬰兒已經(jīng)讓荊棘擋住了。
那嬰兒是誰?陸巖想到,意識卻又模糊了。在屋內(nèi),陸巖身子周圍的黑氣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濃,而陸巖的胸前有一個東西,透著衣衫隱隱放著漆黑如黑洞般的光。
一瞬間,屋內(nèi)平靜了,但又是一瞬間,屋內(nèi)仿佛空氣爆炸般,劇烈震蕩了一下,陸巖,連同他身上黑色的氣流一同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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