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神劍山莊
- 帝釋劍皇
- 無花沒草
- 3047字
- 2020-10-23 23:52:28
第十四章 神劍山莊
這二人說話聲音極低,但這時夜闌人靜,丁獵耳音又好,竟聽得清清楚楚,認(rèn)出是兩名年輕師弟,顯是伏在院子之中,防備自己逃走。
丁獵雙手抓拳,只捏得骨節(jié)格格直響,心道:“我此刻倘若一走,反而顯得作賊心虛,好,好!我偏不走,任憑你們?nèi)绾螌Ω段冶懔恕!?
突然大叫:“店小二,店小二,拿酒來。”叫了好一會,店小二才答應(yīng)了送上酒來。丁獵喝了個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次日早晨由無為扶入大車,還兀自叫道:“拿酒來,我還要喝!”
數(shù)日后,昆侖派眾人到了福州,在一家大客店投宿了。司馬縱橫等眾人都換了干凈衣衫。
丁獵自那日菩薩廟外夜戰(zhàn)后,穿的那件泥濘長衫始終沒換,這日仍是滿身污穢,醉眼乜斜。
司馬鳳拿了一件長袍,走到他身前,道:“大師哥,你換上這件袍子,好不好?”
丁獵道:“師父的袍子,干么給我穿?”司馬鳳給他銳利的目光看得忸怩不安,說道:“你不愛穿著,那也不用換了。”丁獵道:“我不慣穿新衣,還是別換了罷!”司馬鳳不再跟他多說,拿著長袍出房。
只聽得門外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司馬掌門遠到光臨,在下未曾遠迎,可當(dāng)真失禮之極哪!”
司馬縱橫知是謝云樓親自來客店相會,和夫人對視一笑,心下甚喜,當(dāng)即雙雙迎了出去。
只見那謝云樓滿面紅光,顎下一叢長長的黑須飄在胸前,精神矍鑠,左手嗆啷啷的玩著兩枚鵝蛋大小的金膽。武林中人手玩鐵膽,甚是尋常,但均是鑌鐵或純鋼所鑄,謝云樓手中所握的卻是兩枚黃澄澄的金膽,比之鐵膽固重了一倍有余,而且大顯華貴之氣。
他一見司馬縱橫,便哈哈大笑,說道:“司馬兄,別來無恙。”說著握住了司馬縱橫的手。
司馬縱橫笑道:“在下夫婦帶了徒兒出外游歷訪友,以增見聞,第一位要拜訪的,便是神劍山莊的主人。咱們這幾十個不速之客,可來得鹵莽了。”
謝云樓大聲道:“說笑了,來來來,大家到我家去,不住他一年半載的,誰也不許離開福建一步。司馬掌門,我親自給你背行李去。”
司馬縱橫忙道:“這個可不敢當(dāng)。”昆侖眾弟子磕頭見過謝云樓,并接受了謝云樓給每人打賞的40兩銀子。
無為到店房中扶了丁獵出來。丁獵腳步踉蹌,見了謝云樓也不叩頭,只是深深作揖,說道:“弟子丁獵,拜見謝莊主。”
司馬縱橫眉道:“怎么不磕頭,給上次挑戰(zhàn)謝師叔的事道歉?”
謝云樓笑道:“丁侄身子不適,不用多禮了,上次我是不知是在司馬掌門下的弟子,不然我也不會重傷他。司馬老弟,你昆侖內(nèi)功在江湖中可排第一,酒量必定驚人,我和你喝十大碗去。”說著挽了他手,走出客店。
司馬縱橫掠過丁獵時怒哼了一聲。
司馬夫人及華山眾弟子在后相隨。一出店門,外邊車輛坐騎早已預(yù)備妥當(dāng)。女眷坐車,男客乘馬,每一匹牲口都是鞍轡鮮明,單此一節(jié),便知神劍山莊在福州的聲勢。
到得謝家,但見房舍高大,朱紅漆的大門,門上兩個大銅環(huán),擦得晶光雪亮,八名壯漢垂手在大門外侍候,只見梁上懸著一塊黑漆大匾,寫著“神劍山莊”四個金字,下面落款是FJ省的巡撫某人。
這一晚謝云樓大排筵席,宴請司馬縱橫師徒,不但廣請福州武林中知名之士相陪,賓客之中還有不少的士紳名流,富商大賈。
丁獵是昆侖派大弟子,遠來男賓之中,除司馬縱橫外便以他居長。眾人見他衣衫襤褸,神情萎靡,均是暗暗納罕。
但武林中獨特異行之士甚多,丐幫中的俠士高手便都個個穿得破破爛爛,眾賓客心想此人既是昆侖派首徒,自非尋常,誰也不敢瞧他不起。
丁獵坐在第二席上,由王神劍山莊大管家謝庸作主人相陪。酒過三巡,謝庸見他神情冷漠,問他三句,往往只回答一句,顯是對自己老大瞧不在眼里,又想起先前在客店之中,這人對自己主人連頭也不曾磕一個,四十兩銀子的見面禮倒是老實不客氣的收了,不由得暗暗生氣,當(dāng)下談到武功上頭,旁敲側(cè)擊,提了幾個疑難請教。丁獵唯唯喏喏,全不置答。
他倒不是對謝庸有何惡感,只是自己對師父派人監(jiān)視自己,心中悶氣沒出。無論謝庸跟他說甚么話,自然都是聽而不聞了。
謝庸在福州一帶武林之中,人人對他趨奉唯恐不及,這一晚卻連碰了丁獵這個年輕人的幾個釘子,依著他平時心性,早就要發(fā)作,只是一來念司馬縱橫的面子,當(dāng)下強抑怒氣,連連向丁獵敬酒。
丁獵酒到杯干,不知不覺已喝了四十來杯。他本來酒量甚宏,便是百杯以上也不會醉,但此時內(nèi)力已失,大大打了個折扣,兼之酒入愁腸,加倍易醉,喝到四十余杯時已大有醺醺之意。
眼見丁獵醉眼惺忪,酒意已有八分了,謝庸笑道:“丁老弟是昆侖首徒,果然是英雄出在少年,武功高,酒量也高。來人哪,換上大碗,給丁獵少爺?shù)咕啤!?
謝家家人轟聲答應(yīng),上來倒酒。丁獵一生之中,人家給他斟酒,那可從未拒卻過,當(dāng)下酒到碗干,又喝了五六大碗,酒氣涌將上來,將身前的杯筷都拂到了地下。
同席的人都道:“丁少俠醉了。喝杯熱茶醒醒酒。”謝庸笑道:“人家昆侖派掌門弟子,哪有這么容易醉的?丁老弟,干了!”又跟他斟滿了一碗酒。
丁獵道:“哪……哪里醉了?干了!”舉起酒碗,骨嘟骨嘟的喝下,倒有半碗酒倒在衣襟之上,突然間身子一晃,張嘴大嘔,腹中酒菜淋淋漓漓的吐滿了一桌。
同席之人一齊驚避,謝庸卻不住冷笑。丁獵這么一嘔,大廳上數(shù)百對眼光都向他射來。司馬縱橫夫婦皺起了眉頭,心想:“這孩子便是上不得臺盤,在這許多貴賓之前出丑。”
無為和汪元同時搶過來扶住丁獵。汪元道:“大師哥,我扶你歇歇去!”丁獵道:“我……我沒醉,我還要喝酒,拿酒來。”
無為道:“是,是,快拿酒來。”丁獵醉眼斜睨,道:“你……你……汪元,怎地不去陪小師妹?拉著我干么?”
無為低聲道:“大師哥,咱們歇歇去,這里人多,別亂說話!”丁獵怒道:“我亂說甚么了?師父派你來監(jiān)視我,你……你找到了甚么憑據(jù)?”
無為生怕他醉后更加口不擇言,和汪元二人左右扶持,硬生生將他架入后進廂房中休息。司馬縱橫聽到他說“師父派你來監(jiān)視我,你找到了甚么憑據(jù)”這句話,饒是他修養(yǎng)極好,卻也忍不住變色。
謝云樓笑道:“老弟,后生家酒醉后胡言亂語,理他作甚?來來來,喝酒!”司馬縱橫強笑道:“鄉(xiāng)下孩子沒見過世面,倒教謝莊主見笑了。”
筵席散后,司馬縱橫囑咐無為此后不可跟隨丁獵,只暗中留神便是。丁獵這一醉,直到次日午后才醒,當(dāng)時自己說過些甚么,卻一句話也不記得了。只覺頭痛欲裂,見自己獨睡一房,臥具甚是精潔。
他踱出房來,眾師弟一個也不見,一問下人,原來是在后面講武廳上,謝家的子侄、弟子切磋武藝。丁獵心道:“我跟他們混在一塊干甚么?不如到外面逛逛去。”當(dāng)即揚長出門。福州是個古都,規(guī)模宏偉,市肆卻不甚繁華。
丁獵識字不多,于古代史事所知有限,見到福州城內(nèi)種種名勝古跡,茫然不明來歷,看得毫無興味。信步走進一條小巷,只見七八名無賴正在一家小酒店中賭骰子。
他擠身進去,摸出謝家昨日所給的見面禮封包,取出銀子,便和他們呼幺喝六的賭了起來。到得傍晚,在這家小酒店中喝得醺醺而歸。
一連數(shù)日,他便和這群無賴賭錢喝酒,頭幾日手氣不錯,贏了幾兩,第四日上卻一敗涂地,四十幾兩銀子輸?shù)酶筛蓛魞簟?
那些無賴便不許他再賭。丁獵怒火上沖,只管叫酒喝,喝得幾壺,店小二道:“小伙子,你輸光了錢,這酒帳怎么還?”
丁獵道:“欠一欠,明日來還。”店小二搖頭道:“小店本小利薄,至親好友,概不賒欠!”丁獵大怒,喝道:“你欺侮小爺沒錢么?”店小二笑道:“不管你是小爺、老爺,有錢便賣,無錢不賒。”
丁獵回顧自身,衣衫襤褸,原不似是個有錢人模樣,除了腰間一口長劍,更無他物,當(dāng)即解下劍來,往桌上一拋,說道:“給我去當(dāng)鋪里當(dāng)了。”
一名無賴還想贏他的錢,忙道:“好!我給你去當(dāng)。”捧劍而去。店小二便又端了兩壺酒上來。丁獵喝干了一壺,那無賴已拿了幾塊碎銀子回來,道:“一共當(dāng)了三兩四錢銀子。”將銀子和當(dāng)票都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