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有汜兮汜有舟
- 公主驚華
- 蟲雅
- 2115字
- 2020-10-23 20:18:45
渠陳有一年四季雪色皚皚,從小苘山到玉壺嶺埋著的千年深雪是渠陳人的信仰與歸宿;燕月有美人如玉,玉劍如虹,有月色獨(dú)酌不醉不歸,獨(dú)舞亂人心;而大楚,大楚有三月陽春短短一季花開,開不過半旬便見落花逐流水,人世間風(fēng)雅爾爾。
楚國三月的中旬第一日,楚國花開最盛的一日,因著歲歲年年,都是無大風(fēng)無細(xì)雨的晴好天氣,加之花開璀璨,常有王孫子弟于碎玉溪設(shè)下流觴曲水桃花宴,流觴是深埋寒洞釀出的極品美酒,曲水是桃花初露燒成極品的茶,桃花宴是美人玉手精心制作的點(diǎn)心,宴不僅僅是好宴,往往極盡風(fēng)雅,設(shè)在踏雪林,碎玉溪邊,赴宴的或是傾城美人,或是舊時王謝的貴公子,或是才艷精絕的文人墨客,總之,這一宴,極盡人間風(fēng)情。
就在這楚都,踏雪林,桃葉深深,花落滿襟處,驚華慢悠悠翻了個身,又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慢悠悠掀了掀眼皮。
從樹間分出來的枝杈,枝杈上盛開著細(xì)細(xì)碎碎的桃花,細(xì)枝如何也不是能載得住一個人的分量,但她神態(tài)輕松,只眉頭微微擰起,有些不耐煩。
說起來,她屬實(shí)有些佩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們,旁的能耐沒有,吹牛互捧的本事著實(shí)技高一籌,她聽了半刻,自忖沒那么個本事,只得跑來尋別的樂子。
然而,這破宴會頂著個高雅的名號,除了那個人,她委實(shí)找不著什么興趣。
以至于,這文人雅客觥籌交錯的林間,旁人賞景,她踏踏實(shí)實(shí)補(bǔ)了那么一覺。
枝葉搖晃,她輕巧地翻了個身,聽到謝懷之的聲音傳來。
“近些時日我倒是聽說了樁有趣的事。”
如珠似玉般的聲音落在林間,謝懷之握著柄扇子,一派斯文敗類的模樣。
驚華揉了揉眼,似乎實(shí)在是困倦極了,懶洋洋的聲音里滿是敷衍,隨口接了句:“怎么?”
他說這話時,正是一陣風(fēng)吹過,散落的花瓣零零落在發(fā)間,獨(dú)有一瓣飄落眉間,似是人間有絕色。
不過這絕色身下是何等的鋒利,謝懷之心里一清二楚,半分欣賞他這副美貌的心思都沒有,而是帶著些戲謔以扇遮面,開口道:“倒也沒什么,不過坊間雜言,聽來有趣,說起來還需你指教一二。”
他挑眉看了眼驚華,慢悠悠接著道:“早先金玉軒與如意館的老板閑話,說是驚華殿下買下了許些古玩字畫,一車車送進(jìn)了相府,自然,犒勞丞相算不得什么趣事,只是又聽說,驚華殿下又特意求了道旨意,這旨意就更有趣了,說是不允許丞相將這些個好玩意退回給驚華。”
眸中的笑意愈加濃了些,瞬間收了扇,折了桃花繼續(xù)道:“而后,又聽說,丞相大人自收了這禮物后,連著數(shù)日稱病不朝,這一樁樁,倒是有意思極了。”
他說完這話,又抱拳作揖行禮十分誠懇十分乖覺道:“懷之愚鈍,倒是不曉得驚華殿下是何用意,又不曉得丞相大人是何意思,還望驚華殿下,指教一番。”
他的樣子極為誠懇,明明是看笑話的目的,卻似乎是真的要討教一番,明明眸中的笑意幾欲溢出來一般,卻偏是裝作一本正經(jīng)。
別人不清楚他的德行,驚華心如明鏡。
他瞥了眼裝腔作勢的男人,見時辰也不早,宴席將將開始,縱身一躍,白衣翩翩不惹花葉,著實(shí)好俊的功夫,背對著謝懷之,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語氣坦坦蕩蕩,邊往外走邊不急不慢道:“哪有什么指教的,不過是我心悅他,討好他,閑人碎語,你這笑話倒是看的上癮。”
驚華的話落下,謝懷之與她皆是莞爾。
是心悅吧。
那日她倚在欄桿上,看著葉寒不知打哪淘來的兵書,宮人垂著頭瑟瑟答道,說是丞相大人接了旨,只是晨間的早朝傳話來說,身子不適,要告假,這一告假就是七日。
她送了七日的禮,她的丞相大人便告了七日的假,她捧著兵書唇角溢出絲笑意,慢悠悠道了句,丞相大人好大的脾氣。
一旁的葉寒聽著歡樂,捧腹笑了許久,又湊到她身旁給她支招,說是丞相是文官,文官多好風(fēng)雅,這么簡單粗暴是絕對不行的。
風(fēng)雅?那是什么東西?
她垂著眉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連著上輩子這輩子近四十年的人生,也未曾想通風(fēng)雅是個什么玩意。
上輩子,她是個無情無欲的特工殺手;這輩子,她是個精通兵法的受寵公主。
打仗,她懂;殺人,她會;偽裝,她行。
風(fēng)雅?什么東西。
她這廂窩著火,就收到了慎王送來的請柬,說是在踏雪林設(shè)下了流觴曲水宴,宴是不是好宴,她不清楚,但據(jù)葉寒兄妹二人的分析,桃花宴是大楚最風(fēng)情別致的宴,她又托人打聽了一番,知曉丞相當(dāng)日也會赴宴,這才悠悠哉哉來了這宴席。
未曾想,來的實(shí)在有些早,宴席上都是些文人,各個作揖行禮,不是“為兄”便是“賢弟”。
葉寒兄妹被這廂子氛圍弄得實(shí)在不適,早已跑出去望風(fēng),她便尋了這地悠悠哉哉補(bǔ)了個懶覺,一覺方醒,便是謝懷之湊上來取笑了自己一番,想來他大抵也不懂,有個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件多愉快的事情。
驚華邊尋思邊走出了踏雪林來到了碎玉溪。碎玉溪的周遭抱著的坐席大多已然坐滿了人,她環(huán)顧了一周,尋到了自家的丞相,勾了勾唇角,便要走上前,身后卻傳來葉寒二人的聲音。
“殿下。”葉聿的神色有些異樣,她湊上前,附耳嘀嘀咕咕了片刻,驚華的心里卻轉(zhuǎn)了又轉(zhuǎn),打了個哈欠,揮揮手道:“不是樁大事,我今日有比這更大的事。”
她屏退二人,來到丞相沈玨身旁。
沈玨的左右兩側(cè)已然有人落了座,右側(cè)的文人正拱著手同沈玨興高采烈的吹牛:“為兄早先可是觀雨先生的門下子弟,觀雨先生智謀文采可都是當(dāng)世一絕,所教出的弟子各個都是一頂一的國家棟梁,別的興許賢弟不曾知曉,單說丞相沈玨沈大人便是為兄的同門,說來,他還當(dāng)為兄一句師兄才是...”
沈玨的修養(yǎng)倒是真的好,聽了這話也只是淡然一笑,未曾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