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胡欣夢俏臉若畫，原本黯淡的的眼神泛出亮光來。雖然這法子還未試過，但想來應該可行。她欣喜道：“你說的對，肯定是這樣。”她說完，劇烈地咳嗽了一聲，嘴唇邊又溢出血色。

“你沒事吧？”王小仙擔憂道。

她擺了擺手，“剛剛我跟那結界硬拼，受了些內傷，不過不妨事。”

王小仙帶著她正欲離開，她又道：“慢著！”

“怎么？”

她轉身進了石階之上的石洞，王小仙跟了過去，看到她在洞中四處翻看起來。

“你到底在干嘛？”他疑惑不解地問道。

胡欣夢沒有理他，仔仔細細地將石洞之中查看了個遍。最后，她在洞中的石臺前停了下來，四下翻找，目光最終定格在一個灰塵噗噗的木牌上。將灰塵吹凈，這才發現盡管經過了不知多少年，這木牌依舊透著玄青的光澤，中間雕花鏤空，竟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形象。

她將木牌拿了起來，笑道：“我們好不容易到了這里，又困頓了這么久，豈能空手而歸。早前我已經找到了一串金色鈴鐺，可能是與締盟術有關，你拿去沒有用，就算歸我了。而這個木牌，雖然不知道有何作用，但看這洞中的兩人竟能和那兇猛無比的異獸在一起，而且洞中結界固若金剛，穩如磐石，想來他們也是修為極為高深之人，這木牌跟在他們身邊，不會是簡單之物，就歸了你吧。我們一人一件，也算公平。”

王小仙伸手接過，嘿嘿笑了笑。

兩人害怕遺漏什么寶貝，又在石洞中翻轉半天，再沒有發現什么有價值的東西，重又點亮仙劍，朝著那碩大的石門走去。

到了洞口，王小仙后退了兩三丈，學著那異獸的叫聲，大吼一聲：“嗚喳……”

轟隆隆的響聲頓起，石門緩緩升起。

兩人興奮異常，又擔心遇到那異獸，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直到走出了地洞，也沒有看到異獸的身影，那個消瘦的老頭也已經不見，外面的荒地上，此刻依然留下的只是前幾日看到的那些可憐死尸。

“你現在就要回白玉山莊么？”胡欣夢幽幽問道。以往兩人每結束一次“狩獵”活動，王小仙都會回到白玉山莊，當有新的消息時，胡欣夢會在山莊外的小城客棧里找他，所以她現在才有此一問。

王小仙搖了搖頭，苦笑道：“我現在不能回去。”他心中想著，自己爹娘現在恐怕不知有多惱怒，姬無月也怕是氣的暴跳如雷，他現在回去，豈不是自尋死路？

“你受了傷，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他笑著道。

胡欣夢微微一笑，道：“好！”

“那我們去哪里？”

“狐族山莊。”

因為胡欣夢體內有傷，兩人一路行行停停，耗了不少時日才到了隱藏在一片廣袤深山中的狐族山莊里。這個地方，若不是有內部人帶路，要找到它恐怕難于登天。

山莊里除了幾個丫鬟樣的狐妖，便沒有其他人。她們見到王小仙這個純正的人類，都很驚奇。王小仙也驚奇，因為她們竟然稱胡欣夢為公主。公主是什么意思？一國之君的女兒。妖界現在不存在一國之君，有的只是妖界的四大族，這樣看來，胡欣夢恐怕不是一個普通的狐妖，而應該是狐族大王的女兒。

胡欣夢在靜養，而王小仙每日也沒有閑著，趁著有空認真練他的玄天真氣和太虛劍。

他一直弄不明白一件事情，為何狐族要在人界的深山里建這么一個山莊。要建也可以建在妖界里面呀。他雖然沒有去過妖界，但從家里閣樓里那滿滿一屋子書中了解到：其實妖界和人界一樣大，地勢廣袤，無邊無垠。原本妖界的入口是開放的，但自從千年前人妖大戰之后，入口便被封閉了，又被妖界的眾多高人施了禁制，普通人別說進去，連找都找不到。

雖然疑惑，但他不是個八卦的人，并不打算細問胡欣夢。這幾日依然沒有見到她，他原本還想關心一下她的傷勢如何，也只得作罷。

這一日，他本在研究太虛劍中的“坤劍”，劍訣上說“坤至柔，而動也剛，至靜而德方，后得主而有常，含萬物而化光。坤其道順乎！”，看似簡單的幾句話，卻艱深晦澀，各人有各人不同的領悟。而便是這種領悟的不同，造就了造詣上的高低。

王小仙不知咀嚼過著法訣多少遍，有時是默默神思，有時是一邊練劍一邊回味，他今日再看這法訣，似乎又隱隱有了變化，靈光正要閃耀的時候，突然大地一陣抖動。

這劇烈的抖動叫他一驚，抖了兩下卻又平息，他還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突然又猛烈地抖了數下。

緊接著便聽到轟隆隆的聲音，王小仙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山莊背后的那個高聳山峰的峰頂，冒出了滾滾濃煙，有砂石一樣的東西隨著濃煙蕭蕭落下。

“公子……”

突然一個丫鬟奔了過來，拉起他的手，驚呼道：“快跟我來。”

王小仙只得跟著她，迅速地跑到了山莊后面，那里地面打開了一個入口，一級一級的臺階通往地下。他跟著丫鬟，也不知跑了多久，終于在一個幽深的地道里緩了下來。

地道兩側插著明亮的火把，將前后左右都照的通亮。已經深入了地下不知多遠，反正根本聽不到轟隆的聲音，只是搖晃的感覺還有，但也沒有那么強烈了。

“我們去哪里？”王小仙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公主在等你。”

丫鬟含糊其辭地答了一聲，帶著王小仙繼續往前走，走了沒有多久，便有陣陣炙熱的熱浪襲來，弄得他汗流不止。再往前走更熱的讓人發指，王小仙都快要運氣真氣抵御熱浪的時候，兩人終于停了下來。

前面是一個不大的石臺，石臺后貌似是一個深坑，胡欣夢此刻正坐在石臺中央，調息養氣。見到王小仙前來，她微微笑著站了起來，道：“沒有驚擾到你吧，小仙？”

王小仙搖了搖頭，好奇問道：“這里熱的叫人難以忍受，你怎么在這里療傷？”

聽了他的話，胡欣夢噗嗤一笑，嗔怒道：“我修的火龍術，不在這至陽之地療傷，你難不成叫我去那冰天雪地？”她又笑了笑，對他招了招手，道：“小仙，你快過來看看。”

王小仙走了過去，兩人走到那深坑之前，向下望去，王小仙不禁一驚：深坑下面，一兩百丈之下，竟然全是赤紅的巖漿在翻滾冒泡，陣陣炙熱的氣流源源不斷地飄散出來，充滿了整個地洞。

而前方，是通紅的石壁，深坑中的巖漿來自于石壁的一個口子，在這幽深的地底下形成了一個翻滾通紅的赤湖。

胡欣夢道：“剛剛大地晃動，乃是這地低的巖漿翻滾，力量龐大，沖出了石壁。初來乍到的人可能會被嚇住，但呆久了也就習以為常。這里是我狐族修煉火龍術的福地，有至陽之氣幫助，對我們修行是事半功倍。”

王小仙終于明白狐族為何會在這里建這么一個山莊了。他不得不佩服狐族的厲害，竟然連這樣的地方都能找到。

他關切地問道：“你的傷勢好一些了么？”

胡欣夢點了點頭，“已經快好了。”她繼而神色一轉，嘆道：“也不知道大荒山那地洞之中是那一輩的高人，竟然那么厲害！要不是你及時阻止了我，恐怕那結界對我的傷害難以估量。”

王小仙笑道：“還不是你自己固執非要破了那結界，要是你像我一樣，遇上它即刻住手，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胡欣夢微微笑了笑。

早已沒有了搖晃的感覺，想來地底下翻滾的巖漿已經平靜下來。王小仙熱的難受，笑道：“我修煉的可不是火龍術，再呆在這里恐怕會變烤乳豬。你接著療傷吧，我就先上去了。”

胡欣夢點了點頭，叮囑道：“下次如再遇到地動山搖的事情，你直接就奔到這里來，你放心，這里安全的很。”

王小仙應了一聲。等回到地面，天朗氣清，似乎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他回到房間，盤腿坐在床上，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既然胡欣夢的火龍術可以借助剛剛那個至陽之地來修煉，而他的玄天真氣是否也可以借助什么外力來快速提升修為呢？他以往修行，除了勤學苦練和頓悟　之外，能夠借助的也只是和胡欣夢“狩獵”時獲取的一些妖獸元丹，抑或是借助妖獸煉制的一些金丹，雖然于修行是大有裨益，但畢竟數量稀少。哪里有胡欣夢在這里修煉火龍術這么舒服——源源不斷地就有炙熱的元氣供她隨時調用，甚至于隨便浪費都可以。

不過，他的玄天真氣和胡欣夢的火龍術又有所不同。因為她的火龍術明明白白地屬于五行之中的火類，要找到修煉的福地目標明確。而白玉山莊祖傳的玄天真氣，并沒有說明是屬于五行之中的哪一行。他自己修行了這么久，要讓他來判斷，也無法斷定這玄天真氣的屬性。唯一的解釋便是，玄天真氣并不可單單劃分到哪一行，應該是融會貫通精煉而成。

他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發現一個新的輔助門道，看來也是癡想。好在他的悟性不差，況且尚且年輕，想來即便沒有利害的輔助手法，肯刻苦修行將來的成就也不會低。

接下來便是平靜的日子。胡欣夢也從地底出來，面色紅潤，想來已經恢復的差不多。

這日，兩人正聊著天，一個丫鬟急急地奔了進來，伏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胡欣夢越聽眉頭皺的越深，等那丫鬟說完，她已經出離憤怒了。

她騰地站起，怒道：“竟有這等事情！我立即去救她們出來。”

王小仙奇怪，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只聽她憤然道：“聽說在大齊國最北邊的寒色城里，有一家叫做迎春樓的青樓里竟然有許多小狐女被迫做妓。是哪些人……可真是大膽！”

王小仙也疑惑，他站了起來，反正也覺得無聊，道：“你就別去了，傷勢初愈，還需要多靜養，我幫你去看看，若真的屬實，我幫你救了她們回來。”

“你……”對于他的提議，她顯然很意外，“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的。”王小仙堅持道，“我在這里呆的也煩悶了，正好出去活動活動。”他說話間，仙劍已經御起，朝著寒色城騰空飛去。

抵達的時候，天剛蒙蒙黑。

他隨手攔了一個面貌猥瑣的男子，佯裝著一副討好的樣子，問道：“那個……大哥，想跟你打聽一下迎春樓這青樓怎么走？”

被攔著的男子面色一冷，聽了他的話似乎特別不高興。王小仙還以為自己問錯了人，若真遇到了一個因循守禮的呆子，問青樓這樣的地方不僅是唐突，甚至是冒犯了。

他正準備道歉，卻聽男子怒道：“連大名鼎鼎的迎春樓的位置都不知道，你怎么在青樓界混的？”

見他義正詞嚴，一副教訓后學后進的前輩模樣，王小仙趕緊作揖解釋道：“小弟初來貴寶地，說來慚愧，慚愧。”

“這樣呀……”男子面色有所緩和，將腦袋湊到他面前，低聲道：“一般人我還不告訴他，最近在迎春樓里出了些好東西，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保證讓你大開眼界！”

“好東西？大開眼界？”

王小仙想到他所說的好東西就應該是小狐女無疑，不過他還是裝著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什么好東西？”

“不，不。說了就沒有新意了。好東西還是要自己去發現嘛。”男子故作神秘道，他對著前面指了指，“順著這條街往前走，到了下一個路口左轉，再往前走不遠你看到最熱鬧的地方就是迎春樓了。若是在里面遇到，你可得請我喝酒！”

“一定，一定。”王小仙笑吟吟地道。

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走了。

王小仙冷冷笑笑，毫不停留大步流星朝著迎春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