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越來越近的時候，莊夢蝶看到一群人圍著篝火載歌載舞，他們穿得衣服與常人不一樣，唱的曲子也從未聽過，不知道是哪個部落的人。見到他們的車來了，那群人都圍過來。

“朱公子來了！”

“還帶來了一位美人兒！”

“好久沒看到朱公子了?！?

兩人在眾人的簇擁下，下了自行車。

為首的烏斯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健壯的的男人，他把朱墨錦和莊夢蝶帶進了篝火旁，立刻有人給他們拿來了酒和肉。

烏斯和朱墨錦的交情始于十年前。那時候朱墨錦還是個調皮古怪的小男孩，烏斯是一個半大小伙子。烏斯本是草原上的羽族人后代，因為草原上收成不好，活不下去了，流浪到落河來混飯吃，在一家羊肉酒館做了伙計。沈老師是北方人，喜歡吃羊肉，又一次帶著朱墨錦來吃羊肉，吃著吃著發現沈老師剛剛給自己買的兩本書都不見了。

沈老師問他書到哪里去了，朱墨錦說可能還在書店里，忘了拿了。

出了店門，沈老師問朱墨錦為什么要說謊，明明是店里的伙計把書偷走了。

朱墨錦說：“先生豈不聞，竊書不算偷。”惹得沈老師哈哈大笑。

此后，朱墨錦就經常自己去那家店里吃羊肉，每次都帶去兩本書，每次吃到最后，書就不見了。

過了兩三年，烏斯自己開了一家羊肉館。朱墨錦也長到了十四五歲，他去到烏斯的店里，　讓烏斯給他拿酒喝　，烏斯說小孩子不能喝酒。朱墨錦說不給喝就把他當年偷書的事情說出去。烏斯無可奈何，只得拿出店里最好的酒伺候他。

每年的五月十五是羽族人們的狂歡日，人們在草原上圍著篝火喝酒吃肉，載歌載舞，未婚的年輕男女也喜歡在這一天尋找心儀的情人。烏斯做了老板后，就把落河城的羽族人都聯絡起來，每年五月十五，他們相聚在這片郊外的草地上，通宵狂歡。

“我還以為你今晚不來了呢，等了半天了，原來是去陪美人了。什么都別說，兩人一人罰三大碗?！睘跛购浪牟菰瓭h子本性一下子展露無遺，他給兩人一人倒了一大碗酒：“這，是你的，這，是你的?！彼丫品纸o他倆。

“罰就罰唄，誰怕你啊？不過美人就算了，你偷讀了我那么多書，怎么還沒有學會憐香惜玉？”朱墨錦說完就去拿莊夢蝶那碗酒喝。莊夢蝶卻比他快了一步，她拿起自己面前的酒一飲而盡，飲完放下碗，一臉我不需要你照顧的得意樣子看著朱墨錦。

“有意思，有意思，妹子果然有個性。我還不知道這位美人叫什么呢？”

“我叫莊夢蝶?！?

“我叫烏斯。以后莊小姐想吃羊肉，想喝酒，就來找我是了?！闭f完他又給莊夢蝶倒了一碗。又把裝著羊肉的盤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莊夢蝶晚上沒吃東西，又站著等了朱墨錦半天，早就餓壞了?？吹窖蛉庖膊豢蜌?，抓起一塊就往嘴里塞，也不知道要蘸上醬油好吃。朱墨錦默默地把裝著醬油的碟子放到她前面，又遞給她一塊擦嘴的布。朱墨錦難得看到莊夢蝶這樣憨憨的樣子，覺得很新奇。陪著她一塊吃起來。烏斯看到他們這般享受的樣子，心里說不出的開心，他覺得今晚的宴會實在太成功了。一大盤羊肉很快就被他倆消滅了。很快又有人端上來了一盤，這時候兩人喝的酒也早就超過三碗了。莊夢蝶因為喝了酒，不遠處又是篝火，照得她臉上紅通通的。朱墨錦覺得她這樣可愛極了。她似乎比他還能吃，還在不停地吃，她的食量跟她纖細的身形極不匹配。她越來越會吃了，蘸醬油的動作越來越熟練。

朱墨錦靠近她的耳朵：“我記得陸巧然也是個大家閨秀來的，你到底是不是陸巧然啊。你現在這個樣子可與村姑無異?！?

“那你覺得我是像陸巧然好呢，還是像現在村姑好？”莊夢蝶喝了酒，已經在朱墨錦面前放開了很多。

“不管是陸巧然，還是莊夢蝶，還是村姑，都好極了?！敝炷\盯著莊夢蝶，醉意朦朧地說。要不是火光早就把莊夢蝶臉上烤紅了，她這會只怕又要臉紅了。這個氣氛實在太曖昧了，莊夢蝶有些心悸，她想逃跑。

這時幾個羽族姑娘過來拉莊夢蝶去跳舞，她欣然前往。

這些女孩子其實大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離開草原來到落河城，能吃飽飯就不錯了。這是她們唯一可以大肆歡樂的日子，她們恨不得全世界都來分享她們的歡樂。莊夢蝶唱戲的，有舞蹈功底。她們教了她一下，她很快就學會了。她們給她穿上羽族特有的裙子，給她戴上花環。莊夢蝶天生身段風流，面龐秀麗，在一眾女孩子當中顯得尤其出類拔萃。她完全融入了她們的歡樂中，一群美麗的女孩開心地轉著跳著。惹得其他人紛紛注目。歡樂中的莊夢蝶往朱墨錦的方向看過去,看到朱墨錦也在往自己這邊看，心里一陣甜蜜。

轉著轉著，莊夢蝶看到朱墨錦的位子上空了。她四下里尋找，終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卻看到一個美麗的紅衣女孩拉著他在跳舞。兩人配合得很有默契，引得旁邊一群人艷羨圍觀。他跳得那么熟練，說不定是紅衣女孩教他的。莊夢蝶瞬間變得很沮喪，說不定他經常見這個女孩，說不定他經常見許多女孩，就像他偶爾見見自己一樣。剛才還興奮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低谷。

就在莊夢蝶神色黯然的時候，羽族姑娘們已經開始了一種新的舞蹈，她們從剛才的一群人一起轉，變成了各自的旋轉，與此同時，男士們也加入了舞蹈。他們和女孩們對著轉，這樣每轉幾圈就會與一位異性相遇。紅顏劇院偶爾會放電影，莊夢蝶曾經在電影里看到外國人跳過類似的舞蹈，沒想到羽族人也有這種舞蹈。不過外國人跳的比較端著，羽族人跳得很奔放。莊夢蝶有點暈眩，但是看到大家都興致高昂，不忍掃他們的興，她也就盡力舞著。　轉了幾圈她被轉到一個非?？∶赖挠鹱迥凶邮掷?，她幾乎被他驚艷到了，他身姿矯健，舞姿優美，他的笑容十分迷人。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樣，莊夢蝶被看得不好意思。她雖然喜歡看他的美貌，可是她真的受不了他的眼神了，她只希望快點轉到下一個人?？墒?，美男子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他緊緊地拉著她的手，把她往圈外面帶，莊夢蝶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只好出自本能地拒絕他這種帶領，所以他們盡管轉了很久，還是沒有脫離人群。這時候一只手掰開了青年的手，把莊夢蝶接了過去。朱墨錦終于終于出現了，莊夢蝶既如釋重負，且欣喜怡然。朱墨錦帶著她慢慢慢慢地轉，莊夢蝶十分放心地跟隨著他，兩人終于脫離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