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殿選的日子，按照芷念的身體狀況早該排除在入選秀女外。可誰讓芷念的姿容屬上上之姿免不了要走過場。

殿選安排在郁芳園，為的便是配合秀女獻舞。芷念特地撿了件不出彩的衣服裝扮自己，落在其他妝容精致，霓裳華服的秀女里只能算是一個平凡的女子。

有閱歷，妃位高的各宮主子擺起盛氣凌人的架勢，浩浩蕩蕩地朝郁芳園走來。眾秀女免不了要彎腰屈膝以示尊重，芷念抬眸偷偷地望去，想要把一張張趾高氣昂的臉記在腦海里。

走在最前面的是現管理后宮的寧貴妃，若年要求芷念加倍注意的一位。當年她費盡心機地生下七皇子浩淼。成功地把同樣育有一子的皇后困于風安宮內使皇后之位有名無實。

寧貴妃一身華美的宮裝，發髻高挽頭頂只簪一根通體瑩潤的名藍白玉簪。高貴中透著簡雅，兩者融合更襯得她華彩出眾高貴逼人，十足的宮妃派頭。

淑妃嫻靜，賢妃爽直，德妃嫵媚……園子里的鶯鶯燕燕肆意怒放看的人眼花繚亂，閱不盡的人間春色。本朝的君主定康帝不是貪圖美色的人，但依然有那么多的妃嬪。是皇家的生活本該如此，還是皇帝本就是一個濫情的角色。

待寧貴妃坐定，她夜鶯般的聲音里透著難以言說的魅惑：“獻舞，開始吧！”

寧貴妃的話一出口，獻舞的秀女面面相覷，皇上還未到怎生開始？

寧貴妃看出眾人心里的疑惑，狹長的風目里閃過一絲陰戾，嬌聲道：“各位妹妹可以開始了，皇上要晚些來。因此特囑咐本宮和淑妃、賢妃以及德妃姐姐一道進行穩妥甄選，妹妹們莫要辜負大好春光才是。”

寧貴妃話音剛落，其他三位位份僅低于寧貴妃的妃嬪趕忙點頭稱是。

但偏生有人不買寧貴妃的帳，坐在德妃對面的靈妃皮下肉不笑地駁斥道：“貴妃娘娘，話雖這么說可理不是這個理。眾位秀女妹妹排舞拍得辛苦，本意就是想要皇上欣賞。您現在的一句話抹煞多少秀女的憧憬啊？”

“妹妹，您說這話的意思是指本宮故意不讓皇上睹目這屆秀女的風姿？皇上日理萬機的忙人，抽不出時間。妹妹身為皇上枕邊人卻不能理解，到底是何居心？再者，選秀女本是選來服侍皇上的，獻舞不過是添熱鬧。若是日后得寵有的是機會親自跳給皇上看，靈妃妹妹的話未免太不識大體。”寧貴妃端坐在玉倚上，平靜地說出這番話把靈妃氣得不輕。

靈妃被堵得說不出一句反駁寧貴妃的話，咽不上這口氣宮袖一甩欲要揚長而去。身邊的嬤嬤立即拉住自家主子，以免她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

十八位獻舞的秀女見重要人物皇上不在此，不免興致缺缺。跳出的舞姿竟大不如當初排舞的風華，奏樂的秀女一不小心拉錯音，在姹紫嫣紅的春天里顯得格格不入。

“舞跳得不錯。”寧貴妃帶頭鼓起了掌，愉悅的聲調似在嗤之以鼻什么，“既然舞已跳完，接下來便開始殿選吧！”

蘇葉萱是殿選的第一個秀女，她雙頰含笑桃花般艷麗。自不用說，她入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第二個，第三個......芷念瞇眼望向已經入選的七個秀女，暗忖這落選的人數有些多。畢竟不是皇帝親自來選，妃嬪的心思是希望入選的人越少越好。

輪到韶韞的時候，芷念微微詫異。詫異韶韞今天殿選的打扮比她還樸素而且舉止怪異，若是這樣韶韞應該不會入選。果不其然，在寧貴妃問了韶韞三個問題后，韶韞如愿以償地落選。

看韶韞舒氣拍胸的樣子，芷念確定韶韞的心思，她心中早已有了別人。

“珉洲知府之女，許芷念！年十五！”尖嘴猴腮的張公公念出金黃色冊子上芷念的名字。輪到芷念殿選，太陽光盛明晃晃的顏色讓人頭暈目眩。不知不覺，殿選都進行一個時辰了。

芷念刻意扳著面色，躬身向上座的妃嬪行禮。屈膝彎腰的姿勢有些偏差，讓人感到奇特。

“起身吧，把頭抬起來給本宮瞧瞧。”寧貴妃喝口茶潤潤嗓子，擦擦嘴雙手疊放在膝頭。

芷念慢慢抬起腦袋，驀地在臉上綻放出一個不可思議地大笑，將她美麗絕倫的面容扭曲。

上座的妃嬪發出一陣驚呼聲，怒瞪陪選的嬤嬤們。像芷念這樣的秀女怎么能輕易選入宮中。在沒有家世背景的條件下，要是沒有沉魚落雁的美貌，基本上落選是肯定的事。

寧貴妃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馬上鎮定下來，柔聲道：“可曾讀過什么詩文？”

“臣女，未曾......未曾讀過詩文。”芷念假裝結巴，口齒含糊不清。

“靜嬤嬤！”寧貴妃呵斥，“你的眼光倒退得實在厲害。”

“娘娘，許秀女當初不是這幅模樣！”靜嬤嬤急急辯駁，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芷念不愿連累其他無辜之人，搶白道：“是臣女方才緊張了。”

“本宮不管你是緊張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都不該在本宮面前裝神弄鬼，欺騙本宮。張公公，撂牌子！”寧貴妃一針見血的話驚出芷念一身冷汗，好在落選沒出大事。

“皇上駕到！”這句話像刀刮在巖石上的聲音，尖促地刺疼人心。

芷念尷尬地停滯在半路上，進不是退不是只能在山呼萬歲的巨大聲濤里掩飾她自己惴惴不安的情緒。

“不必多禮。”現年四十有二一統天下的定康帝儒雅聲音傳來，大氣地擺手免去凡俗的禮儀。

“愛妃，在為何事生氣？”定康帝見寧貴妃面色似有不快，出聲詢問。

“皇上，臣妾哪有生氣。”借寧貴妃千嬌百媚的姿態，芷念匆匆地欲往人群后走去。

“哎，穿藍衣的那個秀女，走那么快是為何？”定康帝無限松散的聲音將芷念的腳步釘在半道上再無法挪動。

芷念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天藍色布衣，不由苦笑。除了她和韶韞，其他秀女通通穿著討喜的衣服。她不敢轉身，把頭壓得更低，聲如蚊吶：“皇上，臣女落選之人。不礙您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