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華殿

唯美典雅的寢殿，精致無雙的青瓷墨畫，梳妝臺上玲瑯滿目，窗牖門戶四處雕龍刻鳳，散發著珠光寶氣。

秦茹一襲月牙色素衣，長長的頭發用一根青玉發簪挽起，清秀婉若天仙。喬穆的話依稀盤桓在耳邊，莫非他是要讓寒兒為儲君么，可這會面對很多阻力的，她本不在意這世間榮辱恩寵，可是在皇宮中沒有地位就無法保護想保護的人了。

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萬千愁腸的她卻是味同嚼蠟，毫無食欲，剛拿起筷子卻又放下。

窗外暮色降臨，轉眼天黑了，幾顆孤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不時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聲，婉轉凄涼。

“公子殿下？參見楚寒公子。”門外傳來宮婢們的請安聲。

秦茹連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臉上的陰云這才漸漸褪去，羈絆的人兒來了，心神也歸位了。一塊大石頭算是落下一半了。

“母妃？”小楚寒驚愕地看著秦茹這般緊張的神色，在他的母妃的次數并不太多，每次都是有數多人在場，別的王子可以長和母親在一起，而他卻不可以。他印象中他的娘親并不經常微笑，更加不輕易和任何人親近，就算對父皇也是淡漠有禮；但笑的時候卻是溫暖而美麗。

“慕寒，吃過飯了么，要不要一起吃。”她拉過他的手，無限溫柔地說，她知道這些年為保護他自己不得不盡量和保持距離，一定會有些生疏，可畢竟愛子心切一時并未察覺有何不妥之處。

“母妃，我吃過了……你還沒吃么。”楚寒想抽回被秦茹握著的手，可是看見她滿臉的歡喜不知怎的就忘了，忍了一時的不適應，而后發現那是他所接觸的最溫暖的手。

“嗯。寒兒吃過了，也對呢…天不早了……是父皇讓你過來的么？”察覺到兒子的不適應，她牽著他坐到小靠椅上，一久不忍松開手。

“嗯。父皇讓慕寒和六皇叔一起出訪天玄國，說走之前必須來和母妃道別，怕明天人太多沒有機會說話。”楚寒看著眼前親切溫柔的女子，不懂為何許多人說她是狐貍精是壞女人。

“去天玄國……議和。原來，九年前的一切終究還是要劃下句點，這樣也好。”她笑了，盡管眼中透著些許悲傷，但楚寒明白她是真的在笑，因為她的手是溫暖的。

“寒兒不明白，父皇為什么要去議和？我們不是很強嗎？父皇是全天下最最勇敢而偉大的君王！我們干嘛要去？！”小男孩有些不解母妃的話，抽回被她握著的小手，仰頭執拗地問道，那種倔強的神情和多年前的一幕很像，不過那主角卻是他的娘親。

“楚寒，聽說他們的公主可是小美人哦，你不想見見？！”寒姬笑而不答，雙手優雅的放在身前，寵溺的逗著孩子。

“她有母妃你美嗎？別忘了我們的檸香也是美人呢，還是郡主！”小楚寒不以為然的反問了句。

“聽到寒兒說這話，母妃心里真開心，這些年有數不清的人或贊賞或輕蔑的說著我的美貌；但沒有一句比寒兒的質疑好聽呢。那個雪薇公主，比你小三歲，聽說她是天玄的驕傲啊，遠聞她是天仙下凡。”秦茹輕輕將楚寒抱在懷里，輕聲說道：“孩子你要記住，你是天之嬌子，你出生的時候天空閃著紅色的光，五彩的星辰繞著月亮。你天資聰穎，必成大器。你要有雄心壯志，要想你的父皇一樣，為一統天下而努力！然后娶天下第一美人為妻。”

“為什么？”小小的他倔強地問道，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做個大俠。

“因為英雄要有美人相伴，有絕色美人傾國傾城，才足以顯示你的威儀啊！”端莊的坐著，平和地說著，目光迷離中透著凄涼哀傷，似笑非笑的臉上突然掛著盈盈的淚珠。

“不，我才不要呢？！沒人用不能做什么，看著愛哭的那些女孩子還不如對著刀劍好！”小楚寒看著母妃眼中閃閃的淚光堅持的說，他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么母后不常笑，為什么手卻那么暖。

“當然，寒兒有權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我都會保護你支持你的。或許當你真正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為什么了。寒兒身為王子，將來或許為君為王，愛上任何的女子都是不幸的。孩子但愿你不懂！”偷偷擦去眼淚，笑著拍拍他的肩旁，語氣慈愛。

“孩兒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母妃不用擔心。孩兒會乖乖去天玄的，母妃也要答應孩兒不要哭了好么！”他突然抬起衣袖雙手抱住了秦茹，乖巧地抱著她，抱著那個從前很陌生，卻總是不由得想靠近的女子。或許他知道這座宮殿里除了她沒有任何人會為他流眼淚，對他說這些聽不太懂的話了。

“真是個乖孩子！”她看著自己的孩子，他真的很出色，藍煙寒微笑而欣慰的呢喃自語。緊緊地擁在懷里不愿松開，卻不得不放手讓他學會獨立和堅強。

那是她一生的寄托，一生的守護，一生的賭注。這一生縱使傷痕累累，看著他天真無憂的笑臉也是讓自己好好活下去最大的理由！！

風輕輕搖晃著樹梢，室內溫馨寧和，沒有知道屋外有個身影一直靜靜地佇立在蕭瑟的冬夜中，凝望著屋內的一對母子眼中泛著點點星光道不盡凄涼。

喬穆拿出一片雕刻精美的玉佩，細細摩挲著，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初遇的時刻，也不知道那場邂逅是命運玩笑開錯還是如何。

這次前往天玄的決意到底是對是錯呢，六弟他一定會保護好寒兒的周全吧。愿蒼天明白這其中恩怨糾纏，助我們幾人去了心結，達成畢生心愿吧，就當是還當年的人情也行。

風默無言，樹端最后的幾片葉子飄搖墜落，散了一地也不知道撥動了誰的心湖，濺起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