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褪,天色微盟。
翠云閣二十里外竹林處,清晨靜寂,惟留鳥啼。
此刻的南宮娓,渾身像烙了印一般火撩疼痛。輕輕將覆在身上的男子推開,咬牙起身,陣陣的眩暈竟讓她有些重心失衡。將破碎的衣衫勉強穿上,卻不禁盯在衣角失神,潔白如雪的裙紗上,一抹鮮紅如寒冬中臘梅的悄然綻放,在蒼白的日光下妖嬈而刺眼。
沉默地轉(zhuǎn)身回望,身后男子依舊沉睡著未曾醒來,想必昨夜的折騰早已令他倦怠至極,此刻的他安靜地躺在地上,平靜的臉上寫滿了安然,猶如熟睡的孩童。
冷風從四周奔涌而入,身體立刻泛起陣陣寒意,而夢里的男子亦將雙手環(huán)在胸前,蜷縮成一團。慌忙將地上沾滿灰塵的衣衫撿起,小心翼翼地披在男子身上。溫暖漸漸裹襲全身,男子的身體也漸漸放松下來,緊皺的眉頭遂又恢復(fù)了平靜。
如果一輩子能相攜若此,從此浪跡天涯,也是一種完美的結(jié)局了吧,南宮娓出神地看著他,忍不住低低嘆了口氣,天下重任壓在你身上,你的心里,也一定很苦很累吧。
卻聽得竹林深處一陣翕翕蔌蔌的竦動,竹葉摩擦之聲由遠及近而來。警覺地站起身,將身邊惟一一根銀針夾在指縫,寒風欲發(fā)肆虐,而她的手心卻早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昨夜從你手中劫走祁天浩的,就是她么?”一道及其刺耳的尖細聲音從竹林邊緣傳來。
“沒錯,就是這個女人!”一道嬌嗲的聲音附和道。
南宮娓不禁心頭一凜,牧原夢,她居然帶人找了過來!
未待多加思慮,便見一黃一紅兩道身影已躍至眼前,頃刻本來寬敞的空間皺然變得狹小,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濃重的殺機。
瓜子臉蛋,杏眼修眉,一身鵝黃衣衫緊裹全身,秀麗嬌媚,確是牧原夢無疑。而旁邊的隨行婦人則身形偏胖,紅衣披身,枯黃的臉上雖然蓋滿脂粉卻依舊黯淡無比,手持一根細軟銀鞭,氣焰囂張地站在那里,竟然是翠云閣的金媽媽。
“你們到底想怎么樣!”南宮娓極力掩飾起緊張的神色,冷冷地說道。
“我們想怎么樣,恐怕這天地間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鵝黃女子一臉慍怒,想必昨夜之事早已將其惹惱至極。
“夢兒,何必跟她多費口舌,正事要緊,莫要再中了她的圈套,壞了我們的大事。”紅衣婦人將手中的細鞭用力揚起,“啪”地一聲,南宮娓的白裙便被撕出一道裂口!
好厲害的獨門武器,南宮娓不禁暗叫不好。
紅衣婦人見首次撲空,臉色愈加陰沉,不禁加大手腕力度,軟鞭蹬時如雨般劈天蓋地砸來,而南宮娓亦更加小心應(yīng)對,左沖右突,同紅衣婦人靈活周旋。
“金姨,祁天浩身上的毒性已經(jīng)全退了。”未參與打斗的牧原夢走至祁天浩跟前,將手指輕輕搭在昏睡男子的手腕上,“脈象平穩(wěn),氣虛稍弱,估計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就好了。金姨,現(xiàn)在要帶他走么。”
“放下他!”南宮娓大喝一聲向牧原夢奔去,欲將祁天浩從她手中奪回,卻被身后重重的一記細鞭抽到,頃刻脖頸至肩膀中間便呈現(xiàn)一道紅痕。
“看來,你很在意這小子么。”紅衣女子快步奔至牧原夢身邊,一手掐住祁天浩的脖子,一邊狠狠說道,“這個男人,我家小姐看中了,今日我非帶他走不可,如若你再橫加阻攔,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攥著脖子的手臂不禁加重力道,昏睡男子的呼吸立馬變得困難起來。
“住手——”南宮娓不禁呼喝出聲,纖纖的手臂忽然揚起,一道銀光直沖紅衣婦人而來。
“啊”地一聲慘叫,紅衣婦人的手上早出現(xiàn)了一根銀色的細針,整只手似火燒般疼痛起來,慌忙將銀針拔出,卻見整個手掌早已腫得老高。
“烏氏銀針!”紅衣婦人不禁大吃一驚,“你居然是神醫(yī)烏為的后人!”
“是又如何!”南宮娓將裙衫向后攏去,不禁正色凜然道。
“既然是,那就更不能留你了!”紅衣婦人陰險一笑,進而一道紅光飛出,一把匕首已經(jīng)沒入南宮娓的胸膛,“素來牧原族殺人烏族救人,你我兩家生來為敵,今日得知烏族居然還有活口,我又怎能不除而解后患!”
血,大片大片從胸前流出,染紅了身上的衣衫,而眼前晃動的紅衣婦人得意的臉龐也越來越模糊,最終一口鮮血從口中撲出,南宮娓徹底失去了知覺。
“現(xiàn)在怎么辦,直接將她留在這里么?”鵝黃女子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祁天浩,轉(zhuǎn)身對著紅衣婦人說道。
“如果她沒死,將來豈不是養(yǎng)虎為患?”紅衣婦人陰冷地回答道。
“那金姨的意思是……”鵝黃女子的聲音不禁變得微弱。
“殺——”紅衣婦人從牙齒中狠狠地咬出一個字。進而快步走至南宮娓的面前,將手中的細鞭高高揚起,卻還未等落下便似受到了阻力一般,“咣”地一聲,一塊硬石急速飛來,細鞭也被打得飛向了半空。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道淺藍的身影猛然出現(xiàn)。紅衣婦人還未緩過神來,卻見藍色身影早已一把將地上的南宮娓撈起,向竹林西邊疾馳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