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們一路上借機輕薄我！是你們在撒謊！”娘的淚像斷了珠子，美麗的大眼睛里盛滿了深深的屈辱與怨恨。

“我們想輕薄你？哈哈，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我告訴你，”獰笑著走到娘的身前，高個子衙役臉上的表情更加地兇狠，“就你這等貨色，白白送到老子床上老子都嫌臟！幫助你那是瞧得起你，可憐可憐你們母子罷了。”

“哈哈哈，”另一個衙役也走上前去，狠狠地唾了娘一口，“可憐他們母子？李三兒，你他娘的說什么胡話，人家吃白食的值得你去可憐，哈哈，吃白食，也不知道這小子是誰的野種，大概是這女的跟小偷留下的孽種吧！”

“哈哈哈”三人頓時圍著娘狂笑起來。

娘的眼中突然便顯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冷靜來，看向三人的眼神也突然變得厭惡而冷漠。

“看什么看，不想活了！”高個子衙役看著娘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冷顫，“再用這種眼神看大爺，小心大爺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喂狗！”

卻見娘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再也沒有哭，沒有笑，只是拿了美麗的眼睛瞪著三人，站直的身子在風中微微發抖。

三人忽然便覺得不對勁起來。

“你們全都會遭到報應的！”娘憤恨地看了三人一眼，眼中噴涌著深深的詛咒，然后又帶著無限的眷戀望了望地上的他，忽然一個轉身，趁著眾人未緩過神來之際毅然決然地便沖向街道中央！

人群忽然便傳出一絲騷動！

一陣馬車滾滾的聲音傳來，夾雜著一聲受驚的馬嘶，繼而“砰”地一聲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娘已經滿身血污地倒在了眾人的面前。

破損的衣衫，傷痕累累的身軀，臉上掛著兩行尚未風干的淚水，圓睜的眼睛不甘心地瞪向前方。

那是怎樣一種眼神啊，帶著一絲怨恨，帶著一絲屈辱，帶著一絲對人生的眷戀，以及對孩子萬分的不舍和牽掛！

卻終究渙散在了冰涼的空氣里，隨著寒風失去光芒，越來越冷。

人群忽然便寂靜下來，似乎全被這突來的狀況驚呆了。連衙役和老板都直愣愣地站在了原地，臉上還掛著僵掉的微笑。

…………

一雙華麗的靴子停在娘的面前，既而在查看了片刻之后丟下幾塊銀子駕車而去，大戶的馬車在街上撞死路上是常有的事，只要給幾兩銀子自可解決一切問題，更何況眼前的女子衣衫襤褸，像極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給她那點銀子，只怕都已多了！

“出人命了！”直待馬車漸漸遠去之后，人群中才忽然響起一聲尖叫，現場頓時一片大亂，人群紛紛向后退去。

仿佛聽懂了什么一般，他哭嚎著便向娘的身上撲去，“娘，娘你醒醒啊，娘你醒醒。”

凄厲的聲音撕心裂肺，頃刻間便叫痛了所有的心。

“娘，娘你醒醒，娘你醒醒啊！”發了瘋似的搖著娘的身軀，將娘從冰冷的地上使勁往上拖，“娘，娘你站起來，娘你醒醒。”

卻見娘終是再也沒有起來，無光的眼睛依舊睜得大大的，仿佛想看看孩子最后一眼，告訴他她對他是多么舍不得……

“啊——啊——啊——”他抱著娘的身子，頃刻便朝著天空大哭起來。

娘不在了，娘真的不再了，娘再也不會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