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鷹這一退,很快很突然。
以至于卜鷹沒入黑夜中后,客棧內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熊淍,所以他是第二個沖出客棧的人。
熊淍自然也聽到了鈴鐺的聲響,甚至可以說,在這里最為熟悉這鈴鐺聲響的人也只能是他。
兩年多的相處,系在逍遙子腰際的鈴鐺,已經讓熊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熊淍曾經問過師傅,鈴鐺為什么總是要系在腰際,難道這個鈴鐺很重要?或者說,這個鈴鐺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他的師傅只是沖著他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逍遙子的鈴鐺很特別,能發出獨一無二的聲響,所以熊淍確信,現在在外面晃悠而過的必然是逍遙子。
卜鷹已經追了上去,逍遙子的目的達到了,他成功把卜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但是當熊淍追出客棧,看著夜色中隱約掠動的身影時,他突然又想到了一點,這一點讓他想著手心不由一陣冰涼。
因為他突然想到,卜鷹真的是被師傅逍遙子引走的嗎?還是說,其實之前的一切只是個局,卜鷹所設立的局,目的就是讓逍遙子出現。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他,熊淍,就是最重要的一步棋。卜鷹其實早就懷疑他和逍遙子的存在,之前看似隨意的局面,只是被卜鷹故意制造出來的。
如果說卜鷹一開始只是懷疑,那么當熊淍他出現的時候,卜鷹就基本確認了。
確認逍遙子,這個江湖排行第十,“暗河”殺手集團第一殺手,并沒有如傳聞中所說的死于烈焰,而是依然活著。
如果剛才真的是個局,那么--
那些官差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想到這里,飛奔中的熊淍忍不住回頭望了下客棧。此時的客棧大門,也已經沖出來十幾名官差,正吆喝著追趕而來。
不過熊淍并沒有把官差們放在眼里,他甚至特意放慢了腳步,等待另一個人從客棧內沖出來。
那個被等待的人自然就是夏蕓了。
但當熊淍來到街道轉角處,準備拐彎時,夏蕓姑娘最終還是沒有出現,追過來的依然只是那些官差。
這讓熊淍有點高興,又有點莫名的難過。
高興,是因為夏蕓并不是卜鷹的一步棋子,夏蕓不是他的敵人。
難過,是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夏蕓所說的話,她要找一個人,但那個人不是他。
熊淍加快腳步,沒入了披裹著夜色的巷子中。
時間在推移,距離在拉遠。
熊淍已經遠遠拋開了官差們,吆喝聲,雜亂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
但是熊淍也已經被遠遠拋離。
熊淍甚至不知道逍遙子和卜鷹他們去了哪個方向,到了多遠的地方。
也許他們已經在死斗。
是的,死斗。
熊淍覺著如果他突然發現了師傅他們的身影,那必然是一個人站著,一個人躺著。
躺著的人滿身鮮血。滿地的鮮血包裹了人。
然后冰冷的月光會斜斜著照下來,落在兩人的身上。
熊淍是這么想的,但實際上卻沒有。
熊淍看見師傅逍遙子的時候,逍遙子坐在一棵老樹下,優哉游哉地品著酒。
月光依稀著,零丁地打散在他的身上,地上。
“怎么現在才來。”逍遙子放下手中提著的酒壺。
熊淍不答反問道:“師傅,卜鷹呢?”
師傅逍遙子活生生的在眼前,那即使是生死廝殺,死的也只會是卜鷹。
不過看逍遙子氣定神閑的樣子,約莫是沒有發生廝殺,甚至連打斗都沒有。
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卜鷹跟丟了。
卜鷹的速度很快,在客棧內從倒掠到轉身沒入黑夜中,只是瞬息之間。
然而連卜鷹那樣的速度都無法追上師傅逍遙子,可見師傅的速度究竟有多驚人。
似乎看出了熊淍心頭的震撼,逍遙子忽然笑了一下,道:“不能說是因為我的速度比他快,而是我使了一點小伎倆,說起來,我和他的速度是不相伯仲。不過,你也別太驚訝,只要你持之以恒練習我之前教給你的身法,過些時日,你也一樣能達到我們的境界。”
熊淍點了點頭。
兩年多瘋狂的刺劍練習,他都熬過來了,更何況是身法。
只不過同樣是需要比較長的磨練罷了。
“師傅,卜鷹為什么要找你?”
“七年前,我來過這里,殺了那個該死的縣令,但是我沒能夠去誅殺那些人。”
那些人,那些色欲熏心的豪強。
熊淍突然明白了。
熊淍道:“殺死縣令那天,卜鷹也在?”
逍遙子笑道:“確實,我得手后,被他盯上了。”
熊淍道:“后來呢?”
“沒有后來。”逍遙子道,“組織的任務剛好到了,我便想方設法逃了去。至于是什么任務,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了。”
熊淍點了點頭,早在練劍的那兩年時間,他就問過逍遙子關于傳聞中的故事,但逍遙子一直都沒有回答他,只是朝他笑了笑。
逍遙子現在也朝他笑了笑,道:“不過,卜鷹也不全是朝廷的走狗。有些時候,他是個比較固執的江湖中人,他找我,更多的是想和我比一比。”
熊淍默然不語。
“好了,我們先找地方休息吧,可惜那間客棧是不能回去了。”說完,逍遙子站起來,轉身準備離開。
“我也想比一比。”
逍遙子的身形微微一頓,隨即緩緩轉回身,看著熊淍。
熊淍緊緊地盯著師傅逍遙子,道:“師傅,我要和你比劍。”
我要和你比一比,誰的劍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