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乃是逆天改命,是要經過天劫懲罰的!柳門道長元嬰自燃,救下了莫倉凡。
莫倉凡醒來時,只覺得胸口隱隱作痛,茶紅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儼然一副睡熟的模樣。
雨還在下,整個青云峰被籠罩在陰雨綿綿的氛圍內。莫倉凡輕輕地將茶紅搖醒,給茶紅披了件外套,再這樣下去,非要著涼不可。莫倉凡忽然覺得五臟丹田之內,有一股氣流亂串,頭暈目眩,一股強烈的嘔吐感猛然間沖上了咽喉。莫倉凡捶了捶胸部,才發現懷中莫名其妙多了一本天書。
“莫倉凡,你是最后到了,你是小小兵!”
莫倉凡扶著茶紅,兩個人小心翼翼的藏在蕉葉下,向著高處爬去。這些昔日里坦胸露腹的伙伴,這一刻早已登上了山頂。
莫倉凡垂頭喪氣,癱坐在地上,將手中的古書,悄悄地藏在懷里,舔臉笑道:“一大王,二大王,三大王,四大王......小小兵在此!”說來也好笑,孩童本來就五六個,除了莫倉凡和茶紅,登上山的都是大王,只有莫倉凡是小小兵。
二毛撫摸著禿頂,擠著眼睛,打趣道:“莫公子,你和茶紅做什么壞事了?怎么現在才到?”
莫倉凡瞅著二毛,這家伙天生禿頂,就從人頭上剪了兩縷頭發,粘在了他的頭皮上。“呦——二毛,剛開你家少爺的玩笑了?信不信我把你頭發給扯了?”說話間,莫倉凡舉起手來,抓著二毛雜亂的頭發,“這尼瑪粘得牢實點行嗎?這還沒用力呢,就掉了!”莫倉凡望著這些在空中飄落的頭發,打趣著。
茶紅連忙扯過莫倉凡的胳膊,粉臉微紅,如懷春的少女,多日未見閨中的男伴。茶紅貝齒為奇,勸解道:“莫公子,還是找個地方,先躲避了雨!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
二毛扭過頭來,俯下身子,喝令道:“莫倉凡,愿賭服輸!既然我是大王,你就要聽我號令!去前面找個避雨的場所!”二毛發號施令,竟也有模有樣,雄赳氣昂,宛然一副掌權的架勢。
莫倉凡強忍著胸口傷痛,走在一行人的前面。雨水猶如蒼龍般嘶吼,風聲不絕于耳,山草茂盛、山勢崎嶇。青云峰本就是荒蕪的,莫倉凡劈麻斬棘,艱難跋涉,好不容易踏出一條小道,扭過頭去,輕聲輕語道:“眾位大王,我愿為前鋒,掃蕩三千里,踏出路徑,您等安心跟上!”
二毛終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你....莫倉凡就是個小小兵!”
莫倉凡跑過去,扔下樹枝,和二毛扭打在一起。
不多久一處荒蕪的古觀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山頂上蒼松茂盛,叢草翠綠,雨水猶如傾盆一樣。廣袤的山地上,似乎有前人修正過,不遠處出現的古觀,正是年久失修的青云觀。青云觀在雨水中,猶如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無奈的和這些狂風暴雨抗爭。屹立了三百多年,鮮紅的墻身,早已成了一堆黃土,灰色的山門在風中搖曳著。
“莫倉凡,別鬧了!前面有座古觀,我們躲進去避下雨!”
莫倉凡撇著嘴邪笑著,拉著茶紅的纖纖玉手,向著風雨飄搖的青云觀奔去。
“先到古觀者為玉帝,你們都被我封神!”莫倉凡說完,拔腿就跑,轉眼間就出現在了灰色山門前。
“青云觀!”
莫倉凡望著這懸在紅色木墻的牌匾,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地方似乎來過,卻又說不清楚何時出現在菩提山上。
莫倉凡推開木門,打量著這扇山門。
“莫公子,小心——”
茶紅忽然驚叫一聲,莫倉凡詫異的望著茶紅,身后傳來灰木門脆裂的聲音。在莫倉凡邁過之后,正扇灰色木門頃刻間墜倒在地上,灰塵蕩漾在雨水中,濺起了紛紛擾擾的泥濘。不遠處一只全身潔白的銀色狐貍從胯下一躍而過,擋在莫倉凡的面前。
“你是在提醒我,這古觀年久失修,隨時都有可能傾塌嗎?”莫倉凡蹲下來,撫摸著臥在地上的白狐。狐貍的眉毛處有兩粒白斑,正好覆蓋在兩葉柳彎細眉上。伸出雙手,莫倉凡將狐貍攬在懷里,“白狐,以后我叫你小貍吧!”
白狐興奮地躥在莫倉凡的懷中,朝著莫倉凡搖曳著猶如白玉一般光潔的尾巴,仿佛知曉莫倉凡的用意。
二毛在一旁打趣道:“莫倉凡,茶紅也好心提醒你了!若不是我眼明手快,將她拉住,很可能被木梁砸到!你除了關心狐貍,就不能關心一下身邊人?”
莫蒼凡這才想起來,這六年來在身邊服侍的茶紅。茶紅正瞅著自己,粉腮細臉上兩只猶如泉眼一般水靈的眼睛,還流著淚。白狐哀婉的瞅著茶紅,從莫倉凡的手臂處滑落,跳到地上,往草地里一蹭,便消失了。
莫倉凡連忙追過去,急切道:“哎,小狐貍,外面還下著雨!”
二毛微微一笑,扯著茶紅,從莫倉凡旁邊擦身而過,笑道:“莫倉凡,難道你沒有發現?這白狐從雨中而來,體毛并沒有淋死,只是可惜了為你哭得人!”
莫倉凡沒有思量,招呼著眾人向青云觀大殿走去,心中盤算著一會逗笑茶紅。
青云觀直從青門散去之后,繁華再不似從前。這些年來,曾經的善男信女,也紛紛取走了當年送給青門的材料。莫倉凡不得已只好走上大殿,畢竟大殿還有些遮雨的地方。這里的旁殿早已傾塌,鮮艷的瓦石也被附近的居民撿走了。莫倉凡忽然想起一句話,樹倒猢猻散,如今的青云觀就是這樣的下場!大殿內雜草叢生,蛛網彌補,眾人走在其中,猶如身臨擱置百年不用的荒院。不遠處的供桌上,仿佛被人整理過,香爐上還有些青煙,空氣中夾雜著一股狐香。
“各位施主!切莫動我門法器,祖師涅槃于此,不要打擾他輕休。”
暮雨中,忽然走出一個偏偏白衣的少年,少年披著蓑衣,耳畔兩縷長鬢垂在胸前,虛渺的晃動著。那少年臉龐猶如冠玉,潔白無瑕,滾圓的眼睛上卻突兀的出現一雙白眉,握著拂塵,輕輕一躍,就穩穩地落在了莫倉凡的跟前。
“眾人不要驚慌,我是青云觀的守觀人。青門衰弱之后,青云觀就謝絕外人了!如果施主想要休息,就在這里找個地方,委屈一晚。明日就自行下山吧!”少年含笑,言語中有不可推托之意,“青云峰百年不見世人!今日迎來,也是一番緣分,古觀外雨涼風大,施主們安歇即好!”
莫倉凡忽然一笑,心中卻忽然想到,這古觀年久失修,也無人跡,這少年莫非是一個游方的道長,尋到了青云觀想做個長生之所。于是問道:“我是涇陽莫氏倉凡,不知道道長有何道號?”
少年拂了下拂塵,緩緩地坐在供桌下,閉著眼睛喊了句:“無量天尊!”
二毛連忙學著少年的模樣,坐在莫倉凡的一側,瞟著茶紅,扯著嗓子,學著少年的聲音,“莫倉凡,人家是無量天尊!”
莫倉凡從未聽過如此怪異的道號,目不轉睛的盯著少年,少年也是仙風道骨,猶若天人!
茶紅忽然奔過來,抱著莫倉凡,輕輕地撫摸著胸口,“莫公子,又疼了!快點坐下來!”茶紅推開二毛,讓莫倉凡坐在了墊子上,“莫非是剛才的黑......”
少年睜開眼睛,拋出拂塵,堵在茶紅的嘴中,朝著茶紅點了點頭。“有些事你知、我知、小女孩知就行了!”少年并沒有開口,腹中卻有語言流出,蕩漾在青云殿上空。似乎只有莫倉凡和茶紅才能聽得到。
“我不為道,亦不為佛,不進人世,不墜六道。我無塵跡,亦無道號。眾施主若一定要知道我的俗名,就叫我胡一百吧!”少年揚起拂塵,手中竟出現了六只茶杯。
莫倉凡忽然問道:“這青云觀為何會落到今天這種地步?既然有守觀人,也不應破敗如此吧!”
少年從供桌上,取下些青葉,泡在水中,遞給了眾人,笑道:“來到我青云觀,我便要招待一番的!不過如今也就只有這無根水和青木葉,眾位就將就著喝點吧!哎!曾經滄海、世事如夢,百年前有一位換做青門子的道長,在菩提山開山立派,授人修仙長生之術。當時青門子收了三十徒,令他們各自在菩提十峰傳道,本是為了讓眾峰猶如捧月一般,讓青門常年存在!卻不曾想造化弄人,凡人好勝心切,十峰爭斗,青門衰亡,才有了今天的下場!晚生不才,祖上受過青門子恩惠,后人留于古觀,做個守觀人!”
少年不足的搖著頭,感嘆著世事變遷,卻忽然瞅見莫倉凡眼角間冒出的黑氣。
茶紅猛然站起來,戰戰兢兢地指著供桌旁的一處雕像,大聲喊道:“莫公子!它,它竟和你一模一樣。”
莫倉凡大驚,緩緩地走過去,眼前的泥胎,雖然褪去了色彩,卻依稀能辨出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莫倉凡扭過頭來,大喊道:“它是誰?”
少年跪在地上叩拜著,虔誠道:“正是本門開山始祖青門子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