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山上悟菩提,飄渺峰上魂飄渺!”
雨夜斯隆,風雨拍打著窗戶,莫蒼凡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遂下了床,站在窗臺前,望著這菩提山的雨景。莫蒼凡曾經來過一次菩提山,也是這樣一個雨夜,或許是觸景生情吧,腦海里竟然閃過一個兩葉白眉的隱居道人、和一只曾救下自己兩次的小狐貍。幻生谷內,銀色小狐貍竟幻化為一個白衣美貌女子,竟和胡一白(白眉隱居道人)一般裝束!詫異之余,冥冥之中,莫蒼凡卻又感覺小狐貍所化的白衣女子和自己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一種說不明、道不破、悟不透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知不覺中,莫蒼凡竟然趴在窗臺上睡著了。
“喂——師弟,快醒來,師父要下山了!”
睡夢之中,忽然感覺有人搖晃,便睜開了眼睛,頓時大為羞憤,日頭還未升起,朝霞尚未密布,而房間內,竟站滿了道友。
“各位師叔、師兄,你們來的早啊!”莫蒼凡媚笑道,心中卻叫苦不堪,小聲的絮叨著,“若是以后都是這么早起床,還不把人害苦了!”莫蒼凡本是一個少爺,涇陽首富的公子,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般的生活,莫蒼凡沒有理想、沒有愿望,唯一能夠感覺到愜意的,便是父母的溺愛,莫蒼凡有戀床病,不日上三竿一般不會輕易的起來的。如今房間內站滿了人,一時間羞憤之情夾雜著憤恨無以言表。
“師叔,我等奉師尊之名,帶你去告別掌門真人!”
莫蒼凡入門最晚,卻聽到有人喚師叔,心中的怒氣,遂減少了許多。莫蒼凡只道是入世未深的少年,沾得了便宜,便已經心花怒放。
“我們是掌門真人首座弟子金陽的徒弟,您是鬼醫的弟子,論輩分我們得喚你一聲師叔!”站在最前面的年輕人,玉樹臨風、腰纏佩劍,面若寒蟬、不言茍笑,長發翩躚卻沒有云髻相盤、明眉白齒、冠宇胸潘。莫蒼凡打量著前面的年輕人,卻發現這人的道袍和身后的弟子不同,乃是仙鶴云游、龍轉會啼的圖案,這年輕人身著道袍怡然是仙風道骨一身正氣,再加上耳畔一瀉而下的銀白云鬢,更添加了三分靈氣。年輕人見莫蒼凡注視著自己,遂輕咳了一聲,微笑道,“師叔,我是葉孤城。天南地北一孤城!”
莫蒼凡點點頭,便跟在葉孤城的身后,在眾弟子的簇擁下,向青門殿走去。
“莫蒼凡,跪下!”
莫蒼凡剛剛跨進青門殿,便傳來了一陣唏噓聲,聽到了號令,于是跪了下來。
“這小子據說是個老頭帶上山的,那個老頭似乎很厲害,掌門真人也忌憚三分!”
“那是,那是——”
“可不是嘛!現在的菩提只要是人,就能加入!”
掌門真人握著拳頭,輕喝了一句,“誰在青門殿喧嘩?”
眾人識趣,也不出聲,徑直的望向跪在地上一籌莫展的莫蒼凡。
“莫蒼凡受戒!”
莫蒼凡點點頭,一臉虔誠的望向掌門真人。
“一戒邪淫,修仙乃最純的軀體,斬盡了情緣便成了塵外人,世事繁瑣便隨他去吧!二戒惡口,修身養性,不天花亂語迷惑人心,不挑起事端;三戒貪欲,世事一場大夢,得來有處有還無;四戒殺生,世間萬物因果循環、不事惡因,不梳惡果。這是我菩提四戒,你且聽好,切不可做出同派相殘之事!”掌門真人訓示完,遂從殿伺的手上取來青衣道袍,遞給莫蒼凡,“穿上我門道袍,便是我門中人。今日你入我門下,也是一番造化。鬼醫何在?且把墨倉凡領了去,授他貞度,早成正果!”
鬼醫連忙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將莫蒼凡拉起,道:“回稟掌門真人,鬼醫在此。”
莫蒼凡在眾人的注目下,跪行了拜師大禮。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不敢當,不敢當。你血靈體質,來我飄渺,做個試藥童子,也是數不清的功德!”
鬼醫遂將莫蒼凡拉起,二人一前一后,遂大步走出了青門殿。
殿外驟雨早歇,莫蒼凡行在殿外,繞過雀樓時,瞟了兩眼屋頂,心中驀然想到,鄔雅,我今日便要離開無涯觀,你會不會送我一程。
鬼醫將煙袋扭轉過來,在雀樓的圍墻的叩了一下,抖落了許多堵塞的煙絲,猛然吸了一口,吞吐著云煙,突然問道:“你小子,初來乍到!竟然有了心事,莫非是老頭的安排你不滿意,不過也由不得你,我一生嗜藥如命,如今血靈之軀來我菩提山,正好填補了這些年來試藥而死的童子空缺!”
莫蒼凡依然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屋檐,行了六步,卻忽然發現空中竟然有烏鴉羽毛飄落。
“你來了嗎?”莫蒼凡在心中暗暗呼道。
樂音忽然響起,哀婉而凄慘,成群結隊的烏鴉,從四面八方而來,聚集在雀樓頂上,莫蒼凡每行一步,樂曲調就更上一格,那群烏鴉也偏離了雀樓,跟在莫蒼凡的身后,寸步不離。
“鄔雅,我不會忘記,你等著我,有生之年我一定帶著你逃出雀樓!”莫蒼凡在心中祈禱著,而眼前的鬼醫,身子卻顫抖起來。
莫蒼凡連忙關切道:“癟老頭,你這是怎么了?多年的癲狂病發作了?”
鬼醫兩股顫顫,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言語也開始飄忽不定,“烏鴉...鬼鴉...”鬼醫生性擔心,早年曾聽人提起過南博子降服鄔雅的那段往事,如今見到雀樓烏鴉群,竟然仍是恐慌。
“那女孩真有那么令人害怕嗎?”墨蒼凡料定鬼醫知道內情,遂問道,“烏...鄔雅真有那么害怕嗎?”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見過鄔雅的人都死了!都死了!沒有一個人留下來!沒有人知道她的模樣,人們都說鄔雅美若西子、毒若蛇蝎,千萬不要靠近鄔雅,不然你就大禍臨頭了!”
“大禍臨頭?”莫蒼凡不置可否,“估計這菩提眾人都瘋了,昨晚明明見到的是個楚楚可憐的小丫頭,怎么可能毒若蛇蝎!”
鬼醫解下腰中葫蘆,運作靈氣,手中兩道青光,將黑壓壓的烏鴉群劈開,將莫蒼凡拉起。葫蘆頃刻間變大,鬼醫和莫蒼凡坐在其上,鬼醫驅動靈力,葫蘆在空中顫抖了兩下,便迅速的向山下飛去。莫蒼凡回過頭去,朝陽里,屋檐上,一個身著黑衣的妙齡女子,舉起手中的長笛,一曲哀樂剛盡,又有一曲而來。那漫天的烏鴉,猶如接受到了使命,竟在莫蒼凡胯下葫蘆的后面,越來越多,直到莫蒼凡再也看不見高聳入云的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