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天路
飛天嚴格來說并不是什么神靈,也沒有什么神通之能,不用打坐修法,但日夜唱誦經(jīng)卷千百萬年,自然也有一些法力。而且在大小慶典、法會中負責奏樂、起舞、散花,征兆吉祥,比起凡人,當然是長生不老,但與各路神佛,當然也無法比擬。
乾闥婆和緊那羅同屬眷屬部天龍八部眾,又是觀音菩薩三十三應身之一,法力并不是十分高強,但琴動歌起,三千世界皆為之震動,迦葉、阿難不安其坐,。
因此他們飛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從極樂世界到人間,總要花費不少時間。
果然,沒多久,已經(jīng)有飛天按奈不住旅途的沉寂了。
紫衣輕輕飛到前頭,俏皮地說:“前面還有一段路,讓小妹為各位姐姐唱一曲。”這個小紫衣,當真是閑不下來,剛才還被乾闥婆大人罵過,這么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痛!
“讓我來相伴好了。”六臂取出小阮,五指輕舒,撥動琴弦。
紫衣櫻唇半啟,唱出一首小調:
(減字芙蓉):生來不畏霜雪,烈日長空花更嬌;
粉紅嬌嫩傲立,一段香魂出窈窕;
天生自然出塵,品格凜然皆敬仰;
若問此花名姓,天上人間梅花俏。
紫衣嗓音清亮,唱起這種小調,配合相得益彰,平時都是唱誦經(jīng)文佛法,難得有機會聽這種曲子,自然讓在場的耳目一新,倍覺清爽了。
“有進步,尤其是‘粉紅嬌嫩傲立,一段香魂出窈窕’一句,初成韻味,不再是追求技巧。但還是略顯浮躁,還要勤加練習!”緊那羅稱贊道。
偷偷看看乾闥婆,發(fā)現(xiàn)他也微笑著認同自己的表演,紫衣才算松了一口氣。剛才真把她嚇壞了。
“我都唱了,青衣,你不要躲在一邊啊!”紫衣笑嘻嘻的飛回青衣身邊,不依不饒。
“好。”青衣也不推辭,大方的說:“請六臂姐姐為我奏一曲《蒼桐》。”
(蒼桐謠):虔,
般若波羅自在天,
佛法在,
醒世救蒼生。
好清新的一首小令,雖只十六字,不僅道出了我佛慈悲,普渡眾生,更有佛法博大精深,自在威嚴之意。
緊那羅點點頭,認可的問:“青衣,這可是新詞?”
“是,前些天才托白衣填好的。”
“白衣填的詞,文思不俗,雖然同是說佛法,但總能用不同的心去看。”散花說道。
“白衣姐姐,下次也要給我寫上幾首,不能只偏心青衣啊!”紫衣也纏了上來。
“好,好,好!”白衣連聲應道。
“唱得很好,只是略嫌甜美,失之清凈無為,下回要小心。”緊那羅對白衣說:“白衣,你也唱一段吧。”
“有她們兩個在,哪輪到我獻丑啊。”白衣聲音清甜,七位飛天技藝都是首屈一指的,而且個個能歌善舞,只不過是各有所長,說到歌喉,當然不能與紫衣和青衣想媲美了。“大人,請您來一曲,開開我等眼界才好呢!”
“自家消遣,又不是在佛前,何必拘束。”緊那羅不已為意,他與乾闥婆的技藝,都是能令大千世界為之震動的,自然不好隨便顯現(xiàn)。對于三千年前,魔界派人劫持白衣的事,還心有余悸,何況現(xiàn)今離開極樂世界,沒有依靠,更加不可冒險。
“好吧,唱得不好可不許取笑我。”白衣依舊是那淡淡的笑容:“這是我新填的曲子,來自人間典籍中,一個關于朋友的故事,說是兩個朋友,但分別代表兩個不同的國家,國家之間互有仇恨,兩人不知道如何面對對方。在人間,國家就象是佛界與其他境界一般,各自有自己的領域和修行。請六臂與我相伴。”
六臂皺了皺眉,這個曲子白衣填好之后,已經(jīng)唱與她聽過。可曲詞太過憂傷,還富有感情,而且,那不是慈悲之心,而是在極樂世界是不容的,更接近于凡人的感情。但白衣堅持,只是自己填著玩,不會在佛和菩薩面前演唱。不過,現(xiàn)在都是自己人,應該沒問題的。
“好。”
(刺客):楚天月,人無眠。
心事付琴舒,清暉和簫言。
心相知,意相連。
平生愿,琴簫弦。
他日再相見,琴簫全,不同弦。
生死一線,欲斷難斷!
心憂煎,思緒亂。
恰似江心月,片刻百千漩……
(刺客是朋友的曲子,自己改編了一下)
“白衣姐姐,這是什么故事啊?”紫衣驚奇的問,這樣的歌詞,她從來沒聽過,簡直是有點驚世駭俗。
什么“心相知,意相連”,什么“心憂煎,思緒亂”,乾闥婆一聽,臉色劇變,立時就要發(fā)作,還是緊那羅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丈夫,不露聲色的笑言道:“詞曲雖好,莫要在佛祖面前唱啊!”
從接到法旨,到人間之旅,短短的時間,乾闥婆已經(jīng)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態(tài),緊那羅雖然強作鎮(zhèn)靜,但是內(nèi)心也和丈夫一般麻亂。臨行前,他們見過觀音菩薩,請求明示此行吉兇,但觀音大士也無能推算,只是說天機不可泄露,著二神不必探究,一切自由定數(shù)。這更增加了他們的不安,一個簡單的任務,似乎太過大費周章了,但他們也不能違抗法旨。只希望能盡快完成,平安返回極樂世界。
“緊那羅大人,請恕罪。”白衣不卑不亢的說。
其實她也知道這樣的詞,在極樂世界絕對是不容許的,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忍不住就唱了,可能是因為即將到人間,心情有點波動吧,畢竟閱讀過不少人間的書籍,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印證一下書中的內(nèi)容,而且以后可能也沒有機會再來了。
“無妨,以后多填些輕快的詞。”緊那羅處變不驚,處驚不亂。隱約發(fā)現(xiàn)這孩子有點不對勁,竟生出抵觸情緒,不是白衣向來尊師重道的作風。由于這種不平常,緊那羅沒有責怪,只是輕描淡寫的提醒一下。
而乾闥婆的眉頭,則皺得更緊,臉色也更加難看。樂舞兩神表現(xiàn)不盡相同,心里卻有同一個念頭,這次人間之行,恐怕會有事發(fā)生了。這孩子,怎么能叫人不擔心啊!
其它飛天看此情形,同樣不知所措。
忽然一陣異香撲鼻,還有陣陣清心寧神的仙樂響起,原來是六臂也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流,又見氣氛有些僵硬,與散花交換一個眼色,揍起了《清心咒》,散花也飄灑出“雪芝”——能滌盡大千世界無數(shù)煩惱的天界奇花。
“快點服下‘雪芝’,屏除雜念。”散花捧上一朵奇花。
白衣無言,伸手取過服下,只覺清涼之氣通透全身,完全似浸泡在冰泉中,渾身舒泰,玲瓏剔透。
一陣仙音過后,白衣清醒了許多,回想剛才的情形,臉上不動聲色,心中駭然。不知為何,適才一股無名之火直沖心頭,勢頭并不是很猛烈,而是逐漸蠶食自己修為中的清境,自己一開始沒有發(fā)現(xiàn),當發(fā)現(xiàn)有不妥之時,卻已遲了,差點把持不住,走火入魔!
難道我的心念如此不堅定,才剛離開極樂世界,就開始受到感染?這一嚇,真是不輕,白衣不敢貿(mào)然探求真相,只能暫時壓下異樣的感覺,謹守靈臺清明。要知道,她可是靈氣所化,是什么樣的誘惑,才能使她動搖啊?!
雖然乾闥婆和緊那羅都極力想隱瞞,但她還是知道自己命中有大劫,可能離開了極樂世界濃厚的靈氣保護,竟然這么沉不住氣。是自己太過浮躁了!
“大人,是白衣過分了!”這次,是出自虔誠的心意。
緊那羅知道她已經(jīng)恢復了一貫的清明,總算暫時放下了心頭大石。
經(jīng)過六臂和散花一番努力,眾飛天又恢復了之前的好心情,又開始嬉笑聊天。議論著人間佛國,是否和西方極樂世界一樣,有清凈池和紫竹林,是否也有各種珍禽異獸,奇珍異果。又纏著白衣,探聽人間的情況。
但白衣還困于剛才的事情,不想多說,只揀些花花草草無傷大雅的去問大略講了一些,并無多言。
一絲飽含水氣的風,慢慢接近一行人(兩位大人是神,其他飛天卻不是什么神職,為了方便稱呼,姑且叫“人”吧),不緊不慢,保持一定距離,但尾隨不息。眾人興致昂然,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那一股不尋常的氣息,正逐漸向他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