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近鄉情怯
- 鐵甲無雙
- 一休桑
- 2638字
- 2020-11-18 17:37:45
“新兵對抗王!”文遠指著方濟川的鼻子罵,“特么的名副其實啊,馬正明就是個豬頭,你也跟著上?我看就你打的最歡!老子上去拉架也挨了你幾個掏心拳,打的我現在胸口還疼!”
方濟川低著頭:“這事不是通報過了么?您怎么又招我來罵一通!”
“你啊,”文遠的聲調緩了下來,“小方啊,你知道對于一個軍人來說什么最重要?”
不等方濟川答話,文遠點了他,高聲道:“榮譽!榮譽即吾命!勿以惡小而為之!這件事情不會進入你的檔案,但,難保下次你不在軍營外動手!難保下次你不和別的人動手!那時候,一次記過?錯!那會是終身的污點!”
“也許你會說污點就污點,別否認,你的表情出賣了你。”文遠有點很鐵不成鋼,“我看好你,這次新兵對抗我跟的你的車,你有大局意識,你不缺少指揮的天賦,我希望你能快點起來。這次新兵對抗的評估結束之后你將會成為下士了,時不我待,現在的局勢你也清楚,北方就一直沒消停過!下士!我希望能夠你特么能給老子早點搬到9號樓來!”
方濟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9號樓是軍官樓,成為一個少尉?很遙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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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成為一名少尉遙不遙遠,但方濟川至少離家并不遙遠了,盼了半年的探親假就快到了。年度演練的評估過后,得了對新人抗王稱號的車組也得作鳥獸散,這是第七旅的規矩——好肉分著吃,好兵分開帶。劉在峰的代理排長轉了正,方濟川果真升了下士,接了劉在峰的那個班,馬正明和佘化龍也成了香餑餑,要到了別的連當班副,成了骨干。
“樹倒猢猻散吶,”方濟川不勝凄涼,在營區外的小酒店里和劉在峰他們喝得東倒西歪。
“散個屁!”劉在峰不喜歡這般騷情的調調,“一群小蚱蜢,跳一跳碰到樹葉就以為頂到天了?都特么還在一個旅吶,老子包你們以后會互相看到煩!還猢猻散?都特么別想跑!明年團體對抗,看老子怎么一個個的修理了你們!”
喝高了的方濟川第二天就接到探親假的通知。家,永遠有無可替代的引力。方濟川覺得這是真是個奇妙的時代,地圖上的距離不能用時間來衡量——打滬城到金陵,只要半天;可打蘇州到他的鎮子上,卻也要半天。就仿佛是在兩個時間刻度截然不同的世界中穿梭,一個匆忙而喧囂,一個平靜而舒緩。打蘇州到家里,方濟川包了一條小船,一路依依呀呀的櫓聲和船夫對襟的衣衫讓他有恍如隔世的感覺。遠遠的看見鎮頭的柳樹林,看著河堤上嬉鬧的孩童,方濟川突然有種想調頭而去的恐懼,“近鄉情怯,近鄉情怯…”方濟川深吸了兩口氣,提起皮箱,跳上了岸。
“方三少回來了,”鎮里的人紛紛點頭和方濟川寒暄起來,喧雜的人聲讓方濟川懸浮的心情安頓了下來。說起方濟川的家世,一個詞就能概括——土豪,還是土的不能在土的那種。祖傳的扎染手藝,沒撐死也沒餓到,到了爺爺輩,生意卻突然起來,帶了幾個學徒,手工都過的硬,染出的布竟然在這個洋布橫行的年代也賣得動,傳到方濟川父親這一代,更合了國風橫行、國貨大賣的潮流,生意越發的紅火。
小鎮就是小,撒泡尿的功夫能兜個來回。不容方濟川多想便到了家門口。“三哥!?”方濟川的小妹正在院子里逗著侄子吶,冷不丁看到二哥進來興奮的大叫起來,這一叫,整一房的人都涌了出來,各種摸掐親打,讓方濟川飽受親情的折磨,還是老爸悠悠的從后進里踱出來,咳嗽了兩聲,大家才消停下來。
方濟川老爸是個標準“土豪”,卻始終想學大家的做派,把那個“土”字去掉。磕磕手上的煙斗在堂屋里坐下,點點旁座,示意方濟川坐下,準備問話。結果半天沒憋出個話來,只是像個市井鄉民般的“嘿嘿”直笑。還是方濟川先開的口,正所謂衣錦還鄉,他特地換的軍便服,鐵灰色收身立領,讓單薄的方濟川看起來也精神了不少,“老爸,給您老報個喜。在部隊里剛提了下士了,還得了個小獎章呢!”方濟川把胸口的那個新人王的劣質獎章送到老爸手里。這獎章是旅部發的,出了駐地誰也認不得,用來唬外行人再合適不過,方濟川嫌胸口的標識牌太單薄,索性連這種見不得人的小獎章也拉來掛上。
“好,”老爸激動的直哆嗦,“你也成了什么什么士來著?”
“下士!”
“對,下士,下士也是士啊,”老爸上綱上線了,“我們老方家,幾輩子手藝人、做買賣的命,士農工商,叼陪末座啊,如今也出了個士!士好,士好,比什么車馬炮小卒子都大,你還年輕,再努力努力,將帥什么不在話下啊,哈哈哈。”
方濟川聽得滿頭大汗,這連象棋都整出來了,我這個士和將帥離的遠,中間還隔著尉、校吶,心想又說不得,說不明,也只得復制了老爸的笑,“嘿嘿”起來。
就再這對許久沒見面的父子“嘿嘿”對笑的時候,傭工阿福火燒火燎的跑了進來喊道,“方爺,”又看到了方濟川,嘴一咧笑了起來,“三少爺回來了,”又沖方老爺子說道:“方爺,蘇家的人,到了!”
“哦,”方老爺子這才想起來,“快快快,濟川你先歇著啊。濟民,”方老爺子喊上了方濟川的二哥,“走,我們迎下蘇家的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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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濟川自己提著行李就去了后院的房間,狹窄的樓梯間,前面的階梯都快碰到自己鼻尖,一股干燥的木香包裹著自己,久違的家的感覺。樓上是自己的房間,方濟川丟下行李,把自己扔在床上,小小的窗戶透進午后慵懶的陽光,把房間分割成明暗兩間,安靜的連飛舞的細密的灰塵都看得見。一種強烈的陌生感突然紛涌而來,“擦,今天這是怎么了?”方濟川被這種感覺弄的神神叨叨的,思緒飛舞間,已經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三哥,三哥,”一陣焦急的呼喚把方濟川弄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看見小妹淚眼婆娑的看著自己,看到自己睜開眼了,手一抹眼睛,和著一臉的鼻涕眼淚笑開了。
方濟川還是有點頭昏,半撐起身子。“呵呵,”方濟川從心底涌出一種憐愛,輕輕摸了摸小妹的頭,“都十四五歲的人了,怎么還哭的像個小花貓似的?怎么了?”
“哥,你都睡了快一天,喊都喊不醒,爹和二哥急的不行,蘇家那邊事情又脫不開身,就我看著你呢。哥,你餓不?我去讓福嬸去弄點稀飯和小菜來。”
“嗯,”方濟川一把拉住小妹,“別費事了,我這是在軍隊里演練,搞的太累,回來前又喝了不少酒罷了。對了,你去坊里告訴老爸和二哥一聲。我自己下去在外面吃點就行了,OK?”
“哦,那也行。”小妹答應了。
“去吧!”看著噔噔噔下樓的小妹,方濟川一陣苦笑著撓撓頭,回來一趟,還整出昏睡來,害得家里擔心。突然,方濟川整個人一震,正在撓著頭的手竟然摸到一個硬塊。“擦,這又是怎么回事?”方濟川急急的又仔細摸了摸,后腦勺枕骨之上一個平平的突起,竟然還是圓溜溜光滑滑的那種,手指一戳,還挺硬,絕對不是軟組織,這骨質增生的也太邪門了。方濟川也沒當一回事,隨便套了件衣服下樓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