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錦囊
- 一劍飛血
- 今古
- 3229字
- 2020-10-23 22:43:14
那單婆婆是南劍門雇傭來照顧新入門的生活尚不能完全自理的年幼弟子的仆人,許多人都是在她注目下成長為才的,星夢瑤前些年一直蒙她照料,是以和她極為親近。
三人回到陸子耳養(yǎng)傷居住的“鬧市俠隱”石屋中,一起吃了晚飯,期間又聊了許多南劍門的趣事,到得天黑徹底,單婆婆才和星夢瑤方才離去。
南劍門要求弟子盡早成熟,受傷之人多是在這俠隱石屋中養(yǎng)傷,除卻必要交流,平日都是獨自一人。
也是希望南劍門能在孤獨之中,再出一兩個如狂牛一般驚才絕艷之人。
這時四下寂靜,陸子耳獨自一人,心中忍不住總是想到鑄劍山莊為魔教屠戮滅門的事情。
想到父母不在,鐘靈和大師父雷武等人也是下落不明,多半還已經(jīng)不在人世,心中不僅凄苦,忍不住伏在床上想要哭上一場。
忽的們前有一個黑影閃過,只聽得一個銳利物件刺破窗口紙糊的聲音響起,一柄飛刀攜帶著一個灰色錦囊刺入了屋中桌上。
陸子耳走近一看,那灰色錦囊上頭繡著一支寒梅,寒梅蜿蜒圍繞間,卻繡著“子姬”二字。
他心頭一震,顧不得胸口疼痛,急忙從腰間取下佩戴在身上的錦囊,一經(jīng)對比,卻是心喜若狂。
只見兩個錦囊一模一樣,只有寒梅中纏繞的“子姬”二字與自己錦囊上繡著的“子耳”二字有異。
他一時喜不自勝,奪門而出,叫道:“娘,是你嗎?你來看耳兒了嗎?”
自下張望,卻見夜黑風(fēng)高,四下樹影搖動,宛如鬼魅,哪里有什么人影。
他回到屋中,拿著那錦囊又看了幾眼,只怕是自己看花了眼,使勁眨巴了兩下,見兩個錦囊確實是一般,正是母親親手所繡的。
原來陸隱夫妻相好之時,山盟海誓之際,就已然打算好了,要生一男一女兩個孩子,連姓名也早就想好。
正是將那“陸”字一分為二做:“耳”,“擊”兩字,但“擊”入名不多,是以換做了諧音“姬”字,便定下了姓名,要叫男孩做陸子耳,女孩做陸子姬。
孫玉英懷胎之時,便繡了這一對錦囊,“子耳”那個自然在陸子耳出生之后就個了他,可是夫妻二人不曾料到,生了男孩之后,一心想再要一個女兒竟不可得。
孫玉英不知為何,竟然再不受孕,是以這“子姬”錦囊仍舊是在母親保管,這時突然見到,卻是讓他有些欣喜若狂。
陸子耳正自思量,想到母親有可能尚在人世之際,忽的門前黑影又是一閃。
他只道是父母二人,急忙端了燭火追了出去,遠遠看見一個黑影朝著后山奔去,當(dāng)下也不害怕,竟然拔足追了上去。
他身子本來負傷,奔得吃力,但前頭那人宛如體恤他一般,竟是越奔越慢。陸子耳心頭更喜,心道:“若不是爹爹媽媽,別人可不會這般憐惜我。”
說著加快步伐追著那黑影而去。
冷月高懸,地上月華如水,照得大地宛如白晝。
陸子耳一路追趕,始終追他不到,待得氣喘吁吁之際,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深入竹林之中,這時四下盡是竹林,一般兒的模樣,竟然找不到來時的路,這一驚非同小可,冒了一身冷汗。
手中燭火被微風(fēng)吹得搖曳起伏,他忽的想到,那黑影莫不是個鬼怪,引了自己來。
他年紀不長,這時受傷體虛,想到有鬼,心頭更是害怕。但想到那人有母親錦囊,該是故人,便撐著膽子大聲叫道:“你是娘么,如不是,怎會有我娘的錦囊,又干么引我到這里來?”
話音剛落,卻聽得前頭一個凄厲的聲音窸窸窣窣地哭了起來,兩聲過后,更加大了許多。陸子耳聽得聲音凄厲,哭得嘶啞,想是遇到了極為傷心的事情,自己心頭本也難受,想到家人徒遭大變,也欲大哭一場,但此時心頭好奇和恐懼更勝一籌,便緩緩循著哭聲走去。
待得近處,只見一個衣著破破爛爛的瘦削老者捶胸頓足,哭得好不傷心。陸子耳見他背影不是爹娘,心頭不禁大為失落。
開口問他道:“老人家,你干嘛哭,你也死了爹媽么?”
那老者聞聲,啜泣著道:“你才死了爹媽。”
那聲音嘶啞難當(dāng),陸子耳聽來卻又是有幾分熟悉,禁不住朝前走了幾步,將燭火湊近了些,這一看,卻是又驚又喜,破口叫道:“岳三爺爺,怎么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啊?”
面前老者衣著破敗,正是那日陸子耳與父親門前久候了一個多時辰的要緊人物。他只道父親和他是故交,母親也與他關(guān)系緊密。這時忍不住凄然道:“岳爺爺,我的爹爹媽媽,你的好朋友,給人,給人害死了。”說罷也輕輕啜泣了起來。
哪知不說還好,這一說,岳三更是哭得傷心,雙手不住地捶打著自己雙腿,口中罵道:“不聽我語,終于糟了橫禍了,終于糟了橫禍了!”
說罷忽然間抱住了陸子耳,他一張老臉上哭得涕淚橫流,這時不顧一切地貼在了陸子耳臉上,陸子耳只覺十分惡心,剛要推開,卻發(fā)現(xiàn)他渾身顫抖,悲傷確實是心底所發(fā),心頭被他一引,也忍不住嚎哭了起來。
兩人哭了半響,把眼淚哭了個干凈,心情也慢慢地平復(fù)了下來。
陸子耳見是他拋出母親的錦囊,心中疑惑去了大半,但他如何會有母親一直隨身攜帶著的東西卻是不解,便問道:“岳爺爺,我娘的‘子姬’錦囊,怎么會到了你的手上?”
岳三怔怔無語,過了半響,方才道:“好孩子,你不要叫我岳爺爺,你要叫我外公才對。”
陸子耳聞聲,驚得一躍跳了起來,對他道:“你,你說什么,你是我的外公么?”
還不待岳三回話,便又接著道:“可是那天,你和爹爹媽媽怎的不認,你叫岳三,我雖然不知外公叫個什么,可是該當(dāng)姓孫才對。”
岳三凄然苦笑,拉了他重新坐回自己身旁,眼望天際,緩緩道:“不錯,你的外公當(dāng)然要姓孫。而我本來也是不姓岳的。”
陸子耳回想起那日父母待他的態(tài)度,心中已然猜到是個和自己關(guān)系緊密的人物,可是他自知事起,父母從來不在自己面前提起外公,是以對他一無所知。
這時聽他忽然說是自己外公,心頭不禁一團霧水,倍感迷惑。
岳三長吁一口氣,緩緩說道:“我真名叫做孫慈恩,你的母親正是我的女兒。那日你父親本來想叫我岳父大人的。只是我既然已經(jīng)和他們絕了交情,也不愿他再這樣叫我了。”
陸子耳聞言,回憶那日和父親等候他是的情景,果然想起,父親見到他時,拉了自己跪下磕頭,口中確實說了個“岳”字,原來是要叫“岳丈大人”的。這時被他一說,登時醒悟,難怪母親后來說自己叫他岳爺爺也對也不對。
陸子耳這幾日于父母去世之事耿耿于懷,只覺他們一死,自己便成了一個孤兒,此時忽然知道外公還活在世上,多了一個至親之人,心頭大是歡喜,卻是一邊笑一邊流淚。
但聽到外公剛剛說和自己爹媽絕了交情,好奇心起,問他道:“岳爺爺,你為何和我爹爹媽媽絕了交情?”
孫慈恩見他還不改口,嗔道:“你還叫我岳爺爺?”
陸子耳吐了吐舌頭,忙改口叫了聲“外公”,又給他磕了九個響頭。
孫慈恩面色稍解,方才道:“你爹娘昔日不聽我言,一心以血淬煉那吞噬刀飲血劍,我早知會為此惹禍,是以決計不從,但他們背地里終于還是以血煉了刀劍,我大怒之下方才和他們絕了恩情”
忽的又是一怒,喝道:“但如此大仇,焉能不報!”說著轉(zhuǎn)頭看向陸子耳,面色有三分猙獰,道:“你要用心習(xí)武,圖謀日后為你父母報仇雪恨。縱使魔教勢大,但為人子嗣,上不能報父母大仇,活著不如死了。”
說著一把拉過陸子耳,朝前走去,竟是來到一口枯井處。
他聲音本就沙啞,此時語氣不善,話音也是冷冷怕人,道:“以后你每天晚上子時到這里,我要教授你武功!”
陸子耳大感驚訝,道:“外公你還會武功嗎?”
孫慈恩哼哧一笑,也不答話,只見他身形一頓,下身扎了個穩(wěn)實的馬步,雙掌合十,猛然間異變突生,只見得“咯咯”聲響,兩只本就斑駁的老手忽的宛如血肉被吸走了一般,變得枯索無比,食指指甲伸長了許多,正似人死之后,脫水?dāng)?shù)日的慘狀。
他一雙眼睛卻是變得血紅無比,撐大了許多,在這冷夜之中,宛如一雙野獸眸子,嗜血無比。
陸子耳看的心驚肉跳,只見外公全身全都縮下了一圈,皮肉枯索,雙眼暴突,原本含在皮肉之中的毛發(fā)指甲都徒然暴長伸了出來。
他左手一掌打在身旁一根青竹之上,借勢一躍,身子宛如鬼魅一般穿梭在竹林之間,眨眼功夫回到了陸子耳身旁。
只聽得“噼啪破破”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枯井一周的竹身盡數(shù)破裂,每棵竹子其中一節(jié)都均勻地破成近二十條,被上部重力一壓,登時向外凸折,卻又是折而不斷,形似竹身長出一個燈籠一般。
陸子耳驚得大張嘴巴,不敢相信。
只聽得外公惡狠狠地道:“本來這樣的邪功,你不學(xué)也罷。可是魔教妖人害死了你爹爹媽媽,養(yǎng)兒防老,卻是連給我送終的黑發(fā)人也殺了。此仇不報,豈不叫人小看,我明日伊始,便傳你這套‘枯身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