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把花都扔了,還一分錢沒有帶回來的理由?”齊修靈看著渾身濕噠噠的孔陽,問道。
孔陽在下水的時候連鞋都沒有脫,自然更加顧及不到手里的花籃了。
再加上在水里掙扎的那一會兒,錢包也給沉湖里了。
簡而言之,他今天出去站街賣花非但沒有賺到錢,還賠上了自己的錢包和一身衣服。
哦,如果不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個死人,說不定還得再搭上一條命。
好在齊修靈并沒有太過計較得失,只是捂著鼻子道:“趕緊把衣服換了,一股子腥味。”
孔陽“哦”了一聲,立刻就把濕透的格子襯衣給扯開。
結(jié)果就只聽得“呀”的一聲驚叫,一個剛剛才踏進(jìn)店里的人慌張的又退了出去。
孔陽回頭一看,卻是那位把他從湖里拉扯起來的女警官。
“秦警官?”孔陽這才想起送自己回來的那位女警官,趕忙用衣服遮住坦蕩的胸膛。
女警官名叫秦妍,在那個女孩被救護(hù)車帶走之后,是她送孔陽回來的。
只不過,小巷子里警車進(jìn)不來,所以這位女警官剛才找位置停車去了。
沒有想到的是,她才剛剛走進(jìn)這花店,就瞅見了孔陽寬衣解帶的一幕,自覺有些尷尬,臉色微紅。
齊修靈再度扶額,道:“換衣服不會去樓上嗎?”
于是孔陽沖著門外嚷了一嗓子,道:“秦警官你等我一會兒啊!我換了衣服就下來!”
說罷,孔陽灰溜溜的就上了二樓。
秦妍這才走進(jìn)來,向作為店老板的齊修靈點頭打招呼。
她已經(jīng)換過衣服了,只不過頭發(fā)還有些濕,臉色也依然蒼白,可一雙明亮的杏眼中卻光彩熠熠,似有用不完的精神。
齊修靈請秦妍坐下,然后給她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枸杞茶,讓她捧在手心里。
“我等下還要帶他去做個筆錄,不影響你做生意吧?”秦妍略帶歉意的問道。
在喝過喝熱茶之后,她蒼白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齊修靈聳了聳肩膀,有些自嘲的道:“無妨,你覺得我這店里的生意還能差到哪去?”
確實啊。
秦妍四下打量了一番這間花店。
不得不說,這間小店雖然面積不大,但裝修卻是古樸而雅致,花卉種類也全。
如果是開在商業(yè)街里,生意也許還會好些。
但偏偏是開在這幽深曲折的繡衣巷深處,那就真是財神爺也救不回來了。
“花店有招牌嗎?”秦妍問道。
她剛剛進(jìn)店的時候看過了,店門上空蕩蕩的,并沒有懸掛任何的招牌。
出于警察的直覺,秦妍覺得齊修靈這位店老板一定在掩飾些什么,這極大的激發(fā)了她的探究欲。
“有的。”齊修靈看著面前的女警官,回答:“定做了一個新的,還沒有到貨。”
“原來是這樣。”秦妍單手托著自己的下巴,探究的目光繼續(xù)看向齊修靈。
齊修靈坦然自若,抿了一口茶,轉(zhuǎn)而向秦妍提問道:“我的店員告訴我,他今天救的那個女孩想要淹死他,請問是真的嗎?”
今天這件事情,即便秦妍不回答也肯定會在網(wǎng)上傳得沸沸揚揚。
于是秦妍輕嘆了一聲,決定據(jù)實已告。
“不管怎樣,今天確實是小茹不對,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記恨她。”
這句話說完之后,秦妍頓了頓,又道:“其實,她還是挺可憐的。”
“小茹?”齊修靈念了念這個名字,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秦妍繼續(xù)說下去。
關(guān)于小茹的事情其實前不久就已經(jīng)見報了,只不過關(guān)注度不怎么高。
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個非常老套的騙子欺騙純情少女的故事而已。
李茹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從小就缺少父親的關(guān)愛。
因此,她偏愛于那些年紀(jì)比她大上十多歲的男性,而對同齡的小男生們卻不屑一顧。
高中輟學(xué)之后,她就一直在一家美容院打工。
和所有的少女一樣,她一邊工作,一邊憧憬著愛情,渴望有一天會有一個腳踏七彩祥云的蓋世英雄來娶她。
然后有一天,她在一款交友軟件上遇到自稱某公司高管的男人宋義。
成熟穩(wěn)重的外表,幽默而不失涵養(yǎng)的談吐,再加上不錯的衣品和打扮……用李茹自己的話說,這就是她夢中情人的樣子。
但是她卻不知道,從對方加她好友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如一只懵懂無知的小蟲,落入到了對方編織好的羅網(wǎng)之中。
因為,那個宋義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李茹與宋義見面沒多久就墮入愛河,甚至于還未完全了解宋義的為人,就如同獻(xiàn)祭一般,迫不及待的將自己的身體奉獻(xiàn)給了對方。
她那時甚至是這樣想的——
自己與對方身份地位相差懸殊,若是想要留住對方的話,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這副無濁的身軀了。
最初的時候,一切確實和李茹想的一模一樣。
隔三差五的噓寒問暖,時不時精致而不奢侈的小驚喜……李茹常常被對方的細(xì)致感動得熱淚盈眶。
直到有一天,宋義忽然告訴李茹,他所在工作的公司倒閉了,他也欠了一大筆外債,很有可能要去坐牢。
商業(yè)和法律上的事情,李茹一竅不通,她只想知道,怎樣才能讓宋義不要離開自己。
于是,她把自己打工以來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
宋義告訴她不夠。
于是她就去借,找自己的母親借,找朋友借,找同事接,找一切她能想到的人借……
然后,當(dāng)她把最后一筆錢交給宋義的時候,這個與他有過山盟海誓的男人卻忽然失蹤了。
……
“這件事情對她打擊很大。”
秦妍對齊修靈說道:“直到現(xiàn)在她還不相信,就連‘宋義’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聽完秦妍講的故事,齊修靈呡了一口茶。
茶已經(jīng)涼了。
“其情可憫,其形可憎。”齊修靈不冷不熱的說道。
而秦妍無法反駁。
“不過,我想孔陽應(yīng)該不會記恨她。”
齊修靈把話說完,目光向著樓梯口看去。
店里的兩個人已經(jīng)聊了半天了,上去換衣服的孔陽卻還沒有下來,怕不是在化妝?
“我去催催他。”齊修靈說著,放下手中的茶杯,徑直上了樓。
二樓的次臥里,孔陽光著上身站在穿衣鏡前,眉頭微皺。
“還沒換好?”齊修靈走到門口問道。
孔陽轉(zhuǎn)身,指了指自己一側(cè)的肩膀,問道:“這個玩意兒,有辦法幫我弄掉嗎?”
在孔陽的肩膀上,一個青紫色的掌印,赫然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