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聽到我心里的聲音嗎？”艾莉莎在吊燈上掛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路西法。

路西法點了點頭。

這一下艾莉莎沒有辦法淡定了。她知道梅笙那邊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只要路西法的血滴落在幻鏡上，就可以知道他真實的身份了。

“那只是……只是我自己的心魔，可能你不會懂，但是沒有關(guān)系，如果你覺得我打擾到你了，我可以到窗口去呆著。你繼續(xù)睡覺吧。”艾莉莎落到了窗臺上，微涼的風穿過窗口。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向米迦勒報告現(xiàn)在的情況。

但是，一旦她離開這里的話，路西法可能會有危險。雖然艾莉莎并不能給他太多的保護，但終歸是比沒有要好太多。

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險的話，米迦勒一定會出現(xiàn)吧？怎么說都是他派自己下來的，總不能就這么看著自己死去吧？

從一個月前，路西法四歲生日之后，艾莉莎就很少可以安穩(wěn)地睡上一覺了，要么就是睡到一半被路西法嚇醒，要么就是為了幫萊徹尋找幻鏡疲于奔命。

如今，幻鏡是找到了，沒有如愿換取鳶嵐花不說，反倒是惹來了一身的麻煩。如果自己沒有跟著阿塔走，就不會知道阿塔和諾爾的事情，就不會找到幻鏡，不會拉上萊徹一起，不會引來梅笙。

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又是一夜沒睡，等到路西法醒來的時候，陽光都已經(jīng)鋪到了地面上。艾莉莎打著呵欠看著那張還帶著睡意的小臉。如果和阿塔一樣是個表里不一的家伙怎么辦？

這個想法從艾莉莎的腦袋里一閃而過，并沒有多做停留。她覺得自己必須阻止那些想法了，以免什么時候又讓嘉麗爾出來跟自己生氣。

艾莉莎舒了一口氣，落到路西法的肩膀上，“你覺得你媽媽今天會不會做小餅干？”

“上次被你偷吃了不少，她一直都覺得是我做的，我真想把你這個賊說出去。”路西法抖了抖肩膀，但并沒有把艾莉莎從他的肩上抖落。

“就算是真的有一場惡戰(zhàn)要去迎接，我也要先吃一頓再去！”艾莉莎就在路西法的耳邊說，“我們出發(fā)吧！”

路西法翻了個白眼，從樓梯上下去。看到自己的母親正在廚房里面忙碌，走過去就問了一句，“有沒有小餅干？”看起來儼然像是一個主人而不是一個孩子。臉上帶著和年齡不符合的驕傲。

“當然有了，小饞貓！不過你得少吃點兒！上次你吃了那么多可是把我嚇壞了。”艾莉莎真是特別喜歡媽媽那張溫柔寵溺的笑臉。不過現(xiàn)在她的目光已經(jīng)全部在餅干上面了。

裁縫鋪只開了一個小門，還沒有做好的衣服掛在房間的兩側(cè)，男士的裝束看起來十分的紳士，女士的大多數(shù)荷葉邊兒的裙子，時下最流行的了。

“艾莉莎，你說我們可以可以偷偷地逃走？”路西法眨巴著眼睛，看著快要栽倒在餅干盤子里的艾莉莎，她才剛剛把第一塊餅干放到嘴邊。

“逃走？你想去哪里？”艾莉莎老早就想知道路西法那個小腦袋里究竟在想一些什么東西了，逃走？就他們兩個，可以逃到哪里去呢？整個人間艾莉莎西現(xiàn)在所涉獵的范圍不過是卡塔爾城周圍。更遠的地方她并沒有去過。

“我想去哪里？”路西法倒是抿起嘴唇仔仔細細地想了一會兒，但是并沒有什么結(jié)果，他對著艾莉莎搖了搖頭。

“如果真的要離開，你會舍得嗎？”父母都只是普通的裁縫，生活雖然不富裕但還是過得去的，對路西法也很好，在艾莉莎的眼里算得上是很好的了。可是正如梅笙所言，她從來沒有聽過路西法叫他們父母，也不曾聽到他們對路西法提出這樣的要求。

就算是別人的孩子叫父母叫得再甜，他們的臉上也不會有什么反應(yīng)。就好像那是最普通不過的事情了。

不被自己的孩子承認卻還要拼命地對他好……餅干餅干！艾莉莎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蹲下來在路西法為她準備的小牛奶杯里喝了一口。把自己那些奇怪的想法都噎回去！

“舍不得，為什么要覺得舍不得？”艾莉莎看到路西法滿眼的疑惑，覺得自己剛才好不容易噎下去的思緒一下子又蹦回來了。

“你對他們，沒有任何情感嗎？”艾莉莎好不容易才問出口，因為她已經(jīng)知道路西法的答案了。

“當然沒有了。”那雙純真的眼中完全沒有任何的掩飾。看出了艾莉莎流露出來的失望，路西法把她手上的餅干奪下來，把餅干盤子也挪到了一邊，“你失望了？”

“嗯？”艾莉莎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還有面前被奪走的盤子，完全沒有在意路西法到底說了些什么。愣了一下才回味過來。為什么覺得自己在路西法面前就像是透明的一樣呢？

能被他看見已經(jīng)不是什么好事了，還能被他看透對于艾莉莎而言簡直就是雪上加霜。糟糕透了。

“我沒有覺得失望，我不應(yīng)該覺得失望。”艾莉莎試著解釋，“我的職責只是保護你，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事情是我應(yīng)該去關(guān)心的。”

“但是你剛才明明……”

“路西法，如果你看不見我該有多好。”艾莉莎垂下了頭，覺得自己這一生只有路西法出生后的那四年過得比較開心。她可以在路西法休息之后無憂無慮地玩耍，在卡塔爾，沒有人可以看到她，沒有人可以嘲諷她。

可是在路西法四歲生日之后，一切就都改變了，從路西法可以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她無憂無慮的日子就已經(jīng)畫上了句號。

“親愛的，你在和誰說話？”

“沒有誰，是我自己太無聊了。”路西法面不改色地說著瞎話。

“我去前面工作了，有什么記得叫我一聲。”

路西法乖乖地點了點頭。

“可以看見你，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快樂的事對不對？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是……這好像不是我能選擇的東西，如果我可以選擇不用看見你的話，我會那么做的。”

艾莉莎沒有辦法從那張純真的小臉上讀出任何別的情緒來，要么就是被路西法藏得太深，要么就是他根本就沒有隱藏，會是那一種呢？

“我知道。”但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為我惹來了很多的麻煩，路西法，更煩惱的是我除了和你一起面對以外，做不出別的選擇。我在你身邊四年的時間，一直都守護著你，到了這個時候更是沒有辦法離開。“我只是希望自己以后不會后悔這個決定就是了。”

路西法的眼睛突然看了過來，艾莉莎總算從那雙眼睛里面看出了一些情緒，可是那些情緒又太過于復(fù)雜，她一時間沒有能夠參透。

就好像是悲傷又好像是知道一切的了然。這些詞對于一個四歲的孩子而言，都是不對的。

如果真的是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呢？艾莉莎這么想，她看著自己身后的翅膀，如果黑色真的代表著邪惡，或許遇見路西法就是自己的命中注定，沒有辦法逃脫的呢？

路西法沒有再說話，他默默地吃著餅干，不再抬起自己的頭。艾莉莎一度想要解釋，害怕自己的話嚇到了路西法，但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既然已經(jīng)做了決定，就沒有后悔的權(quán)利。

對著路西法說再多的話也不過是多余。

艾莉莎跟在路西法身后一整天，自從早上的談話陷入僵局之后，兩個人都沒有再說過話，就這么僵持到夜色降臨。

“你想聽什么睡前故事嗎？”艾莉莎試圖打破這個僵局，但是等了好一會兒路西法都沒有反應(yīng)，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說——

“我可以聽一聽他的故事嗎？”

“他？”

“另一個天使尋找的人……那個讓你害怕的人。”

明白了路西法指的究竟是誰，艾莉莎笑了笑，“路西法可不是人。”

聽到自己的名字，路西法明顯瑟縮了一下，“那路西法是誰？”

“他曾經(jīng)是一個天使，熾天使，上帝創(chuàng)造的第一個天使，就是最厲害的……但是后來，因為不滿意上帝的安排，不愿意臣服于一個比自己后出現(xiàn)很久的人，所以他選擇了叛逃，帶領(lǐng)著三分之一的天使離開了天界，并且引發(fā)了天使之戰(zhàn)，傷亡慘重，他自己也付出了代價，墮落到地獄里，拋棄了路西菲爾這個名字，改名成為路西法，地獄的撒旦之一……”

“所以……你才會害怕他，因為他曾經(jīng)給天界帶來災(zāi)難？”

“我的確害怕他的能力……其實他擁有自己的高傲，不愿意臣服于圣子，偷偷說一句，我還是很佩服這一點，畢竟如果是我的話，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勇氣。可是……因為他而引發(fā)的天使之戰(zhàn)的確帶來了太多的傷害，這又是不能原諒的……”艾莉莎看著路西法的眼中閃爍著光芒，“你覺得，你和他是同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