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綠意的行道樹昭示著春天的降臨,河面上的冰已然開化,一塊塊浮冰隨著河水流淌,在春日和煦的陽光之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山野之間,已然有不少的小動物從冬眠中醒來,在黑白交錯、偶爾帶著點綠意的大地上奔跑。
春,總是充滿生機。就在這樣一個充滿生機的春日里,岡薩雷斯踏上了前往深淵之城莫德里克的旅程。
作為格洛里亞位面唯一一座直接以戰堡的形式建立在深淵入口的帝國首都,莫德里克代表的無疑是殺戮與死亡。這在命運占卜學里,就與春天的生機相對應,共同構成了一種奇特而又普遍存在的矛盾之美。
當然,岡薩雷斯并不了解命運占卜,古德里安也不會讓岡薩雷斯去相信這玩意。雖然大陸上能夠預言未來的先知確實存在,但數量之稀少,就如同鐵礦中伴生的魔鐵一樣,倒是用命運占卜行騙的家伙多如牛毛。
護送岡薩雷斯的隊伍并不龐大,除了雷薩德外,只有大公派出的一支中級騎士小隊作為護衛力量,包括十五名十二級騎士和一名十三級牧師。
這和岡薩雷斯的身份符合。畢竟他不是威爾遜大公的血親,也不是效忠奧克蘭家族數代的老仆的后代。沒有深厚的淵源,就意味著低級的護送規格——不過也只代表規格,與大公的重視程度無關。
護送,所要體現的只是大公關注。奧克蘭血屠的名號即使放在整個格洛里亞,也是兇名赫赫,有實力、也有心思動他代言人的家伙,放眼整個格洛里亞也不出十指之數。
岡薩雷斯百無聊賴地看著路邊的河水,右手摸著下巴上幾根軟軟的胡須,左手掂著兩枚同盟金幣。他沒有發現任何有趣的東西,倒是河邊那幾個抽風一般的吟游詩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些吟游詩人故作優雅地唱著詠嘆調,拼了老命地歌頌著河上浮冰。耀眼、美麗、希望等等詞匯被吐出,然后他們忘情地跳舞,試圖吸引恰巧路過的貴族的注意。
不過他們得到的并不是岡薩雷斯的欣賞,而是厭惡。要知道,河上的那些浮冰不成規模倒還好說,成了規模的就成了凌汛。大規模的凌汛一旦發生,所造成的損失簡直難以估量。那種規模的浮冰可不是一個大火球就能消融的,至少需要動用九級以上魔法,或者維持一座八級以上的火系魔法陣。
“簡直就是一幫蛀蟲,整日里混跡于貴婦小姐的文藝沙龍,不事生產,倒是惹事的好手。”岡薩雷斯厭惡地想著,扭過頭去。如果不是這幾個家伙禮數周全,自打發現岡薩雷斯這一隊人開始,就恭敬地躬身施禮,把頭埋低,岡薩雷斯一定會教訓他們一頓的。
看著岡薩雷斯滿臉的索然無味,那名牧師有些失笑。在他看來孩子就是孩子,哪怕這個孩子被大公看重,想必大公沒有安排他坐傳送陣,也存在歷練他的意思吧?
岡薩雷斯知道這些護衛的心里想什么,但也沒什么辦法。畢竟自己的年齡放在那里,這可不是爵位高低就能掩蓋的現實。
于是岡薩雷斯加快了馬速,悶聲說道:“加快速度吧,畢竟我們需要在一個半月之內到達莫德里克。”
對這個問題倒是沒有人反對,哪怕是牧師也擁有著不弱與六級戰士的體力,足以應付長途的奔馳。
自打從貴族學院出來,岡薩雷斯就對自己將要扮演的角色有了模糊的認知。在一個冬天里,他翻閱了眾多書籍,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一個擁有足夠武力和清醒頭腦,但是嚴格遵循最古老的貴族法則來確定自我道德底線,甚至在某些時候會為了自己的信條拼命的家伙無疑是世界上最理想的盟友。而這樣優秀的盟友我們可以親切地稱呼他為愣頭青。
這是三百年前同盟政治家、大魔導師蘇拉克?亞罕?貝當在《我們的盟友》一書中的論述,它深深地吸引了岡薩雷斯的注意,打動了岡薩雷斯的心弦。
作為一個伯爵繼承人,哪怕是頂著奧克蘭大公的名頭,想要擁有影響力無疑是很困難的。他沒有足夠多的實力創造一個交際圈,只能依靠一個足夠強大的圈子,并在其中占據一定的位置。
因此愣頭青這個角色是最合適的。他擁有足夠強橫的武力,也擁有足夠聰慧,藍月平原一戰又足夠魯莽,無疑為這個角色塑造奠定了很好的基礎。而他現在需要的就是足夠多的經歷,并通過這些經歷更好地體現這一形象。
但是令岡薩雷斯無語的是,當他們走在荒郊野外的時候,四周是出奇的平靜。規模實力次一點的盜賊團看著護衛隊的裝備就先跑了,稍有點實力的沒有不懼怕公國報復的,規模最大的那幾個也不愿意得罪威爾遜大公。
所以岡薩雷斯也只能郁悶地加快了馬速,讓隊伍提前一天到達了薩拉鎮。
作為奧克蘭公國通往同盟帝都的必經之地,薩拉鎮的繁華是毋庸置疑的。它每年都會為領主菲爾丁子爵提供近二十萬金幣的稅收。
但與繁華相對應的,就是魚龍混雜。公國每一個大貴族都會在這里安插代言人,或明或暗地監視著過境的家伙。也正是因此,菲爾丁子爵對這座城鎮的控制力可謂低到了極點。
綠龍酒館是薩拉鎮里最大的酒館,相應的也是最大的情報集散基地。這里不光是各大勢力代言人的資料室,還云集著傭兵和冒險者,因此就成了最沒辦法體現等級的地方——這些牛高馬大的家伙在喝多之后可不會在乎什么地位,不管是誰,先打了再說。
至于貴族,在這里捍衛尊嚴的方法只有使用武力。一旦輸了,事后也不會大張旗鼓地進行報復,畢竟貴族也需要臉面,被打哭了還到處宣揚的傻瓜并不多見。
所以,當岡薩雷斯等人踏入這里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騰騰的熱氣和過分的喧囂。十七八個衣著暴露身材火爆的舞女在正中的舞臺上賣力地扭動著身體,以岡薩雷斯的目力可以輕易發現她們身上的汗水。不時會有喝得滿臉通紅的醉漢上前問價,在談妥之后摟抱著上樓——酒館總是兼營著旅店。
在看人下菜碟這一領域,服務人員都有著驚人的天賦。哪怕在岡薩雷斯的要求下,騎士們都摘下了奧克蘭家族的標記,酒保還是為他們送上了沒摻一滴水的上等烈酒。
“其實我很懷念當年做傭兵的日子,刀頭舔血意氣風發,整個人無牽無掛。”騎士首領約翰灌了一口酒,滿臉的緬懷。
不過他很快就被拆了臺,另一個騎士一臉的壞笑:“那是,也就喝多了去爭風吃醋,把一個子爵揍了一頓,然后被滿天下的追殺。”
“我那是恪守大陸的法律,你看我,現在也有一個騎士的榮譽貴族頭銜了。”約翰不滿地說著,又是一大口灌下,臉上頓時出現一縷縷的紅色。
岡薩雷斯端著一杯麥酒饒有興趣地看著騎士們在那里吹牛,他并沒有插話,只是在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尋覓著可以供他“發瘋”的東西。至于雷薩德和牧師早已上樓,他們并不喜歡這種場合。
很快,一隊五名傭兵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們的位置距離岡薩雷斯這一桌五米開外的,三名戰職者、兩名施法者的配置并不少見,但少見的是其中有兩名堪稱角色美女。她們迅速點燃了岡薩雷斯的期待——在酒館這種地方,美女總是伴隨著麻煩,而岡薩雷斯現在正需要麻煩來塑造形象。
“趕緊來,幾個不開眼的王八蛋,最好是貴族,老子的劍早已饑渴難耐了。”岡薩雷斯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略顯猙獰的笑容,“雖然一直討厭麻煩,但在這種情況下,麻煩還是多一點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