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速之客
董先吩咐道:“這藍衣人是刺客一黨,一并擒殺?!笨谥姓f著,自己率先一刀砍向林錯。
林錯蒙面的黑布早已失落,本來擔心被眾人認出,但此時見董先并不認得自己,心下稍安。見對方一刀砍來,忙側身閃避,同時飛起一腳,踢開了一條花槍,右拳急揮,將一名小校打的飛向人群。
杜煥曾經險些死在楊烈刀下,而且嚇得尿了褲子,心中對楊烈恨到了極點。這時見楊烈趴在林錯背上,料想其受傷非輕,報仇、立功都是大好時機,于是并不攻擊林錯,只在背后砍殺楊烈。
楊烈被林錯顛得渾身疼痛欲死,幾次都要昏厥過去。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昏過去,他和林錯都無法活著離開。自己也還罷了,他總覺得林錯犯不著為自己斃命此地。當下強忍著疼痛,一把拔出林錯背后的寶劍,一邊艱難的應付著敵人地進攻,一邊對林錯喝道:“放我下來,你??????快走!”
林錯心頭本就有些焦躁,聽楊烈再次舊話重提,不由一陣惱怒,喝道:“住嘴!今天叫你見識見識,我這江湖外的人,同樣有血性、講義氣。你替我照應身后?!泵腿幌肫饤盍业膫麆?,語氣略頓,問道:“你的傷勢怎樣?”
楊烈見林錯竟也是如此執拗,這點倒和自己頗為相似,不由從心里拉近了二人的距離。聽見林錯的詢問,咬牙道:“暫時死不了,再殺個三五十人也不成問題。”說這話時,語氣竟然連貫起來。
林錯見楊烈能替自己支應,心下稍安,囑托道:“那就好,不過盡量不要殺人。”
楊烈哼了一聲,并不答話,他要留著力氣殺人,在這種情形下,不殺人就想逃出去,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但他也不想強迫林錯為自己破戒。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到了危急關頭,自己就橫刀一割,埋骨于此。沒有自己的拖累,林錯逃出去,應當還有逃出去的希望。
林錯并不知道楊烈此時的想法,他現在只想著如何才能沖出去,而且盡量的避免殺戮。他又從一名校尉手里奪過一把劍,左刺右挑,專刺眾軍士的穴道。
董先等人見林錯幾乎劍不虛發,很多人被其刺中,雖然受傷不重,卻再難廝殺,知道他這是將極高深的點穴功夫用到了劍法上,不禁驚駭無比。自己雖然粗通點穴解穴的法門,但因為身在軍營,沒有什么實際用途,許久不曾習練,早已荒廢。就算自己能解,也不可能分出手來,專為人解穴。眼下自己人這邊,武功最好的除了自己之外,就是王萬和杜煥,必須三人合力制住這個藍衣高手。想到此,高聲喊道:“王萬、杜護衛,咱們三人合力拿下這個藍衣人,楊烈只剩了半條命,叫其他人纏斗他?!庇址愿浪挠H兵道:“王小虎,你帶幾個人找一些長藤來,權作繃腿繩用。”
杜煥雖不情愿,但此時此地,確實應以大局為重,制住藍衣人之后,怎么也得砍楊烈幾刀解恨。當即舍掉楊烈,伙同董先、王萬對付林錯。
若在平時,就算再加上三個人,也不會傷林錯分毫。但現在背著身長體沉的楊烈,單手抵御三人地攻擊,立即感到難以支應。如果待會兒有了繃腿繩的襲擾,情形會更加糟糕。林錯一時覺得彷徨無計,生出山窮水盡的悲哀。人在絕境中,往往會產生一些平時不敢有的想法,林錯并不是圣人,對活下去的渴望令他心底生出了殺機。他的劍法一變,招式由輕靈跳脫變得狠辣剛猛起來。
杜煥的雙鉤使一招“反鎖重門”,雙鉤交叉接住林錯刺來的一劍,左右一拉,打算鎖住對方的長劍。哪知林錯手腕猛地一抖,用真氣以及巧勁竟將雙鉤震得脫手飛出。杜煥大驚之下本想后躍,但林錯的招式變得委實太快,并沒看見他如何動作,劍鋒已經奔著自己的脖徑斬來。杜煥“媽呀”一聲驚呼,縮頸藏頭卻已經不及,眼看劍鋒就要把他的頭顱斬去一半,眾人想救已來不及,都以為他必死無疑。哪知林錯在看到杜煥絕望驚恐的神情時,善良的本性令他心腸一軟,手腕略抬,將杜煥的帽子斬落,發髻也被削去一半。杜煥死中得活,再無斗志,抱頭跑了開去。
林錯一聲清嘯,劍發龍音,招式更加詭異凌厲,森森劍氣直透丈外。董先、王萬先是鄙視杜煥的怯懦無用,此時見林錯如此神勇,也不由駭然變色。但二人都是岳家軍的勇士,都有寧死不退的性格,兩把刀也如排山倒海般攻向林錯。
此時王小虎等人找來了好多粗如兒臂的長藤,眾軍士發一聲喊,一人拎住盤起的一端,避開自己人,向另一方投擲。另一端的人將長藤接住,二人用力拉直,就在林錯的雙腿處,左右扯動。林錯開始還能用劍將長藤砍斷,但后來長藤越來越多,自己還要防著別人攻擊,就再也砍不過來了。一霎時左支右絀,狼狽之極。
就在此時,忽聽一名小校猛喝一聲:“什么人?出來!”
眾人一驚,順著小校刀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黑暗中緩步走出幾個人來。眾人暗暗心驚,誰也沒想到這荒谷之中竟還有人藏身。
只聽有人呵呵笑著說道:“別誤會,別誤會!請問諸位可是岳家軍的弟兄?”
借著火把照耀,王小虎見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子,笑起來一臉的肥肉將眼睛擠成了一道細縫,看著倒是頗有喜感。他不敢大意,刀鋒一指,喝道:“不錯,我們是岳家軍。你們是何人?別往前走了,站住說話?!?
胖子又是呵呵一笑,拱手道:“既是岳家軍的弟兄就好!我等奉朝廷密令捉拿逆賊,聞聽賊人到了此處,所以特特地趕來?!?
眾人聞聽是朝廷派來的人,頓時神情一松。待看清了來人樣貌,卻又心生疑慮。來的有八個人,七男一女,裝束各異,和朝廷的官人打扮迥然不同。杜煥久在公門,見狀更覺懷疑,問道:“請問各位在哪個衙門當差?受哪位大人所差?”
胖子見杜煥發問,笑著答道:“大人是看我等裝束不似公人,才有此一問。這也難怪,我等這是微服喬裝,秘密查詢。我這里有上峰公文,大人一看便知。”說著,探手入懷,取出一個薄薄牛皮紙袋,走到杜煥跟前,微微弓身,就像是下屬面見上司一般,雙手將紙袋遞上。
杜煥雖然還有些懷疑,但聽得對方左一個大人右一個大人的叫個不停,嘴里直如抹了蜜一般,聽著實在受用得很。他這半日來連連受挫,自己都覺得抬不起頭來,現在好容易見到一個對自己恭敬有加的人,終于重新找回了自信,緊繃的神經也略略放松下來,伸手就去接紙袋。
突然,那胖子雙手一抖,紙袋如閃電一般飆射而出,直切杜煥的咽喉。
杜煥一是距離那人太近,二是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竟然沒來得及躲避,就被那“紙袋”切入咽喉。他倒下時不由自主地捏住了紙袋,是出于本能,也是出于疑惑,他并不相信真有人能用落葉飛花殺人。當他捏住紙袋時,還未消失的意識告訴他,紙袋里沒有信函公文,有的是一塊薄鐵片,也許那就是一把能致人性命的快刀。這瞬間的解惑,竟稍稍沖淡了他對死亡的恐懼。
那胖子在擲出紙袋后,衣袖一抖,一柄短劍已握在手中,身子也射向廝殺的人群。與此同時,另外那七個人也都瞬間亮出了兵刃,撲入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