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鬧鐘還沒有響起，楚楚就在刺眼陽光的折磨下提前醒了過來。

五月初的陽光已經帶著夏天的溫度，將她裸露在被外的皮膚曬得微微灼熱。一把將被子掀開，也不想穿鞋，楚楚赤著腳踩著木質的地板到窗前。

木地板被陽光烤得暖暖的，不用擔心會涼。楚楚雙手撐著窗沿看不遠處的河岸風光，還記得她隨著葉懷西初到烏鎮時，不遠處河岸的楊柳還是稀稀疏疏的幾根嫩條，草地也是剛冒點綠芽，都是一副大地剛蘇醒的初春模樣。

而如今，柳葉碧綠繁茂，草地也是一片深綠，幾簇芙蓉花開的正盛，將河岸點綴的賞心悅目。

原來，時間過的竟是這樣快，兩月之久，再回首，那么多點點滴滴的回憶就在毫無意識間行成了。而這些回憶，多半還是有關于葉懷西的。

眼睛望著那片草綠花紅，心里卻緩緩，緩緩，升上感傷。人生，總是有聚必然有散，她兩月前走進烏鎮，這里的白墻青瓦，碧河石橋，樸實民風，喧鬧集市，還有熱情的老板娘，都讓她留戀，但是再留戀她明天還是要隨葉懷西離開這里。

她不禁在窗前多望了望這古樸的小鎮風光，才懷著那絲感傷進了浴室洗漱。換衣服前特意找了件碧色的長款連衣裙，怕依照今天的天氣穿多了會熱。

連衣裙還是上次和葉懷西在小巷里逛街時買的，她一向衣品一般，所以對逛衣服并不熱衷。這條裙子是葉懷西看中的，裙子擺在一家店的櫥窗里，他連試都沒有讓她試，直接買下來就塞進她懷里。

楚楚穿上裙子后在浴室的鏡子前照了許久，不得不承認葉懷西的眼睛真的很毒，她穿這條連衣裙無一是她所有連衣裙中最襯她的。

等換好裙子拿上包出了房門，她猜想葉懷西應該還沒有醒，于是也沒有去敲隔壁的門，輕輕踩著木質樓梯下樓。

然而到大廳時，卻看見他正和老板娘站在庭前談笑。那時的葉懷西還沒有看見楚楚，同樣是碧色的襯衫，將他原本白皙的膚色襯的更為白皙，她才驚覺他們穿的好像情侶衫。他和老板娘說話時臉上含著爽朗的笑，黑色的短發在陽光下反射著灼灼亮光。

“楚楚，起來了。”

那張驚為天顏的臉突然轉過來喊她，楚楚一驚，才猛然發現自己毫無意識的看呆了。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吧，她懊惱地握緊自己的拳頭，微微用力。

楚楚，清醒！清醒！

看著楚楚怪異的表情，葉懷西皺了皺眉頭，走近她問，“楚楚，怎么了？”

楚楚還在想著，一個男人，為什么可以長得那么好看，而且一點都不覺得陰氣。仿佛只要他一出現，這個世界都黯淡了，真是不知道他身邊的人平常是怎么才能淡然自處。

聽到他叫她，她才將懊惱掩下，假似自然地揚起微笑，“沒什么，你起的真早啊?！?

他看著她假裝“沒什么”的刻意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看著她臉上爬上了紅暈才松開。真不知道這個丫頭腦子里面每天都在想什么。

“你穿這條裙子很好看?！?

呃？耳邊響起葉懷西溫柔嗓音的夸贊，楚楚驚訝地抬頭，他在夸她？還是第一次呢。楚楚抿緊唇，臉上似乎有些小開心。

“謝謝！不過是因為你買的衣服好看?！?

她說的是實話，并非客套，她的衣品自己知道，實在是不敢恭維，所以每次買衣服都是連著店里模特身上的搭配一起買下來。但到底不會有他給她挑的衣服這般效果。

旁邊的老板娘看著兩人的互動，不禁掩嘴笑起來，上前幫楚楚把裙子上的褶皺一一捋順，戲謔道:“楚楚姑娘，夠了啊，你們是不是在你們年輕人說的虐狗啊。穿個情侶衣還不夠，還要在我面前打情罵俏是吧！”

楚楚臉有些發熱，生活中還真是什么奇葩事都有呢。她和葉懷西這對在老板娘眼中的情侶形象竟然維持了兩個月，而且各種解釋都不能被老板娘接受。到現在，她也只能象征性的臉臉紅，不再肖想解釋了。

扯到情侶衣，她又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身上的碧色長裙，再看看葉懷西的碧色襯衫，覺得真是巧的有點過分。她的裙子是第一次穿，葉懷西身上的碧色襯衫她也是第一次看見，難道兩人第一次穿就都恰好撞了？

葉懷西沒有放過楚楚在兩人碧色的衣服上打轉的小眼神，嘴角勾起一絲微乎及微的狡黠。他當然不會讓她知道他為了今天的情侶衫做了多少努力。

提前看了今天的天氣預報，統計了楚楚穿過的所有衣服，特意去買了件碧色的襯衫……

雖然行為真的很無語，但結果很滿意，這就足夠了。反正這些蠢事，誰也不知道。

楚楚看著葉懷西不搭話，也不臉紅，就這樣淺淺笑著的模樣。不禁感慨，他好像在外人面前似乎都可以做到淡然自處，哪怕被人戲謔，也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這，就是所謂的道行嗎？

老板娘怕耽擱兩人去月老廟的時間，也不再開玩笑了。拍著楚楚的后背，讓她進屋里。

“好了，楚楚姑娘我也不逗你了啊，坐著我給你們端早餐去?！?

她坐下后老板娘再招著手叫葉懷西進屋，邊往廚房里走還邊大聲念著:“我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給你們做的油條豆漿，保準比外頭買的好吃。”

老板娘的話惹得楚楚和葉懷西不禁對眼一笑，老板娘真的很熱心腸，就和這座古城一樣，純樸動人。

心下那隱隱的傷感又濃烈了起來，楚楚笑的慢慢勉強了起來，有些自我厭棄的情緒，她好似總是那么容易感傷啊。不知道這是正常的情緒還是抑郁癥患者的特有情緒呢？

悄悄望了眼葉懷西，他臉上還是一貫的淺笑，她癟癟嘴，應該是抑郁癥的專屬吧。

“楚楚，別傷感，等下次想來再來就是。”

葉懷西突然柔聲安慰，原本還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她訝異抬頭，忍不住心底的懷疑，“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話一落她腦門上就突然被彈了一個腦瓜崩，葉懷西揣著無奈的語氣說:“只要你不是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緒，那么你什么情緒都會寫在臉上的?！?

是嗎？但什么是刻意掩藏自己的表情呢？楚楚心中有些納悶:葉懷西是想表達什么不滿嗎？

葉懷西說出這話后特意仔細盯著楚楚的面部，見她不出他所望露出疑惑來，滿意的笑著繼續說，“你說你有時候刻意疏離我的時候沒有掩藏自己的情緒嗎？”

楚楚姑娘的臉上頓時爬滿驚恐，遲疑一秒后將臉埋下。葉懷西是和季白學了兩手讀心術嗎？

“好了，別亂七八糟想，其實這就是跟一個人喜怒哀樂會顯于臉上是一樣的道理，就像我不開心臉上自然不會笑，別人就都知道我不開心啊。”

葉懷西邊說邊將楚楚的下巴扶起，老板娘也恰好將一盤油條端到桌上。油條的香味濃烈誘人，賣相又好，金燦燦的顏色。

楚楚有點餓，再想了想葉懷西的話，覺得也是，于是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接過葉懷西遞的油條開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