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拍拍身上的土,嘴角又咧出一個笑:“好了,既然承認輸了,那我走了啊,瞧你們自傲的很,應該不會食言吧?”浩云剛才已經聽于叔簡單的說了事情的經過。此時聞聽那小孩子這么說,不由得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聲,傲然道:“小小年紀,便如此奸詐,可知長大了是個什么貨色。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偷奸耍滑,無賴取巧,以后可別再犯在小爺手里!”
火云嘿嘿一笑:“贏了就是贏了,說這些話都多余,還是留著這些大道理去教育別人吧,那么不奉陪了。”說完就要走。于叔卻一把將他攔住:“慢著,你小子鬼點子雖多。到底是年紀小少吃了飯,沒錯,我是說過我輸了就不再追問你,可是我有答應你只要你贏了就放你走么?瞧瞧你身邊這位英俊的大哥哥吧,我不能問了可不代表他也不能問了,你說是不是?”
火云一僵,細細一想果然是百密一疏,沒說這話兒。看著于叔那張老臉慢慢地笑開了花,活像一只老王八一樣,不由得又氣又怒。臉上卻不動聲色,慢慢地走到一塊石頭旁邊,一屁股坐下,抱著雙手不緊不慢的道:“那咱們就試試吧,看你們能不能從我嘴里撬出點什么來。”
浩云剛要發作,于叔卻把他攔住:“不急這一時三刻,這孩子現在對我們戒心太大,先緩一緩吧。我們一邊去找查得渝和天辰這兩個人,一邊慢慢地套他的話。”浩云眉頭一皺:“難不成還要帶著他?”于叔嘿嘿一笑:“當然,一是它對我們還大有用處,二是這小子的鬼心眼兒很合我的脾氣,雖然跟你一樣整天耷拉著臉,但還是擋不住老頭子我喜歡他。整天跟你這塊石頭在一起多膩味呀,好容易得著個不那么一本正經的,要留他跟我解解悶兒。”
火云聽于叔跟浩云這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命運決定了,也不吃驚,也不惱怒,仍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于叔從水壺里倒出點水抹了把臉,胡亂的收拾了收拾一頭焦糊的鳥窩似地頭發。看小男孩已經站起身來就問了一句:“小子,你怎么就敢斷定我一定就會替你擋下那一招?你要是算計錯了小命這會兒可就完蛋大吉了。”
火云眼底閃過一絲漠然:“我對你們有用,你旁邊這位我不敢確定,你嘛,肯定會擋下的。算計錯了也沒什么,我本來就是個多余的人,生生死死的我不會想太多,想也沒用。”
于叔訝然,不知這孩子到底為了什么居然小小年紀就如此悲觀,甚么生啊死啊的居然能從口中如此輕飄飄的說出來。于叔頓了一頓,很認真的看著火云道:“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小娃子,就算你對我們沒用,跟我們沒有任何牽扯。只要我確定了當時你沒有能力從那招底下活下來,我都一樣會去替你擋下來的。”
火云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再看于叔,那張風干橘子皮似的老臉上居然少見的流露出真誠的意味來。火云久久沒有說話,想起了自己這些年一幕幕的生活場景,諸般酸甜苦辣涌上心頭,不由得百感交集。轉過身去,悶了半天,忽然回頭對于叔拋下一句話:“于叔,我的名字叫火云。”
于叔一張老臉都樂開了花了:“好,好。那我以后就叫你小云吧,怎么樣啊?”小男孩面無表情的看著于叔:“我叫火云,不叫小云!”“呃……”于叔討了個沒趣,喃喃道:“你就是這態度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旁邊的浩云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明明是被人家算計了,還好意思恬著臉說什么救命恩人?”于叔大怒:“你是說我沒羞沒臊了?是不是?”浩云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給他來個默認。于叔忽然回頭對火云說:“瞧見了沒?我最煩他這個僵尸臉。這方面你小子也頗有他的天賦,以后注意點,以后你長大了要是也這德行,我保證你出來混挨揍的機會比別人高很多。”孰料火云也給他來了個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把個于叔噎在當場,尷尬之極。
浩云忽然對于叔道:“于叔,我們耽誤的時間不短了,得趕快去破馬莊找到查得渝。咱們快走吧。”于叔一想這話不錯,回頭對火云道:“我們現下要趕去一個地方,以你現在的修為,瞬移三十里應該不成問題吧?”火云眼神一暗:“我不懂法術,別說三十里,就算是三十步也辦不到。”于叔心說火勾狐以天賦異稟修煉神速而著稱,這火云雖說才十幾歲,但也應該有些神通了才是。怎么會不懂法術?但看他表情又不像作偽,況且這種事情也實在沒有說謊的必要。剛想問個究竟,猛然間見到火云眼底那一絲痛苦之色。估摸著這孩子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以后混熟了再問不遲,現下就別起幺蛾子了。
于叔道:“走,我帶你。”不由火云分說,用自己那雞爪子似的手指抓起火云的手腕,跟浩云對視一眼,蹬腳離地,眨眼間就來到了目的地。于叔看著眼前這個破破爛爛的小村子心中松了一口氣,這么小的個村子里面找人一定好找得很。
火云站穩身形,疑惑地對于叔說:“于叔,你這法術我怎么感覺跟別人的不大一樣呢?”于叔不提防火云有此一問,愕然道:“什么不一樣?”火云道:“不知道,說不上來,但就是不大一樣。”于叔一思索,終于明白了火云所指,嘿嘿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難得你能覺出來,年齡雖小,心思卻細。這不是法術,是靈術。其實歸類起來也是法術的一種,只不過跟你所說的那些法術不同而已。怎么?你怎么會對這個有興趣的?”
“小男孩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一句:“你這個靈術,誰都可以修煉嗎?”于叔嘿嘿一笑,眼底閃過一絲狡獪:“能動能喘氣的都可以,不過要列入山門才可以,問這個干嘛?”浩云給于叔打眼色,暗示他不要再說了。于叔卻視而不見,只是眼睜睜的盯著火云,等他回答。
火云眼中忽然多了一種狂熱的光芒,整個人剎那間完全不一樣了。再也不是那個陰沉寡言的悶小孩,竟然給人一種昂揚向上的感覺。“我想學靈術,可以教給我么?”火云期盼的對于叔說。于叔還是第一次從火云的眼中看到期盼的眼神,這一刻,他才真的感覺火云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于叔嘿嘿一笑,摸了摸火云的頭對她說:“先辦正事兒,辦完正事兒再說這個不遲。”
火云眸子里的熱切立刻冷淡下來:“你們去吧,我沒興趣。我就在村口等你們吧。”浩云踏上一步:“這可不行,還是跟我們一起進去吧。”火云無奈,只得跟著他們倆進村。
進得村來,已經是傍晚時分。這是一個極偏僻的小村落,夏天天黑的晚。但現在也到了晚飯時分了。家家戶戶已經燃起了炊煙。有些做飯早的早已端出了飯碗。鄉下人夏天講究在屋子外面吃飯,為的是圖個涼快。于叔一行人走進村來不時見到有人家端著個飯碗蹲在自家門口,見到于叔他們總是停下筷子,好奇地盯著他們看。這些村民看他們就好似在看猴子一般,還不時有那些膽大的轉過頭去跟別人竊竊私語一陣。于叔臉皮子厚,浩云可受不了了。浩云咳嗽一聲,拿眼一掃那些村民,村民們又慌忙移開目光,假裝沒看他們。但只要浩云挪開眼睛,他們還是照看不誤。浩云悄悄地對于叔說:“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有如此下作的脾氣?”
于叔嘿嘿一笑:“我估計啊,第一是這里不大來外人,所以他們看個稀罕。第二嘛,你看我們三個人在一起不倫不類呀,你一看就是個富家公子哥兒,我一看就是個販夫走卒的打扮,咱倆站一塊。旁邊還有一個怪模怪樣的小孩兒。火云你看什么看?你見過穿著一身火紅色衣服的十幾歲的男孩子么?浩云,咱這三個人走在一塊兒確實怪異的很。要不,勞您大駕,把這身兒光鮮的換下來?”、
浩云滿臉的不耐煩:“笑話,我難道還要為幾個鄉巴佬兒換衣服不成?于叔,到底查得渝在哪兒啊?這村子小的很,趕緊過去不就行了?”
于叔搖頭晃腦道:“著急什么?你看夕陽西下,炊煙裊裊,多么有詩情畫意啊。你不要整天腦子里就裝著那些打架行兇的事情,看看這兒,多好的世外桃源啊。”于叔裝模作樣的感慨一番,只把浩云激的腦門上青筋一跳。于叔這才急忙變了口風:“前面那家門口有兩個柴火垛的就是了,上次我用千眼術觀察這人的時候知道了他是個老光棍子。凄涼的很,完全沒了當年那股子翻江倒海的勁兒,估計是那次海難嚇著了,這會兒也就是個混吃等死吧。”
浩云心中一動:這人還不如林大雄堅強,那次海難雖然對這些凡人來說太過可怕,可這都二十年過去了,居然還如此萎靡不振。要說這種人能看出護島大陣的破綻實在牽強,先不說能耐,能帶領眾人死里逃生的,起碼性格上應該是一個性情堅忍而且百折不撓的人才對。看來這次十有八九又所找非人了,只盼望能從他口中探聽一點尚未掌握的秘密也就不錯了。看來事情還是要著落在那個叫天辰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