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長得再美,那又如何,還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丑陋,到那時,還有誰愿多看你一眼。
她就是不愿對那些眼中只有美色的男子露笑,就是不愿對他們說甜言蜜語,哪里知道這樣反倒讓那些男子覺得她高傲清幽,如一支綻放在冬天的薔薇,為博得美人一笑不惜一擲千金,為聽美人彈奏一曲不惜在門前站上十幾個時辰都不覺得腿酸。
言偲,那大把大把的銀子,還有稱贊聲,只是為了你的臉。若是你滿臉麻子,誰又肯多看你兩眼……
青樓是個大染缸,若在中卻不忍深陷,那可難了。
“姐姐,這是上好的芙蓉糕,還熱著呢?要先嘗嘗嗎?”她惦著腳,從桌上拿起一塊渾身呈白色的糕點遞到言偲面前。
她搖搖頭說“你吃吧,我還不餓。”
“都給我吃么?”她撲閃著大眼睛,望著糕點的模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恩,都給你吃,不過吃之前幫姐姐一個忙好嗎?”
“什么忙?姐姐盡管說,就算碧兒做不到的,也一定會幫姐姐。”
“幫我將床榻前琵琶拿過來吧……”那纖纖細指搖搖一指,宛若驚鴻般流瀉。
纖弱如蔥白的細指握緊棕色琵琶,另一只手輕掀起那厚重的珠鏈,單單只露半張臉便足以驚艷所有在場的男子。
眾所周知太過清晰的美人美是美,但是卻遠遠不如只露半張面龐的美人來的朦朧誘惑,挑動那最初始的細胞,使之沉迷。
女子款步走到玉石搭制的大臺子中間,那里擺放著一張由白玉雕刻的椅子,椅子上綻放一朵又一朵燦爛的荷花,像活著的一般。
“平生不會相思,便害相思,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一曲罷,她輕垂眼簾,朱唇輕啟,只簡單的說了聲謝謝便離座準備離去,那一緞淺黃色的絲裙還在風中飄揚,紫珞姑娘的臉又被一層薄薄的輕紗所覆蓋,只看見輕紗上那汪如潭水一般清幽的黑色深瞳和那清冷的眼神。
臺下的男子們意猶未盡,臉上還帶著原先的驚艷于詫異,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那一曲早就已經結束,大概沒有幾人能夠聽懂她究竟彈了些什么,眼睛始終在紫珞的身上來回掃蕩著,卻只能看見半個分明。
有些失落卻又覺得異常滿足,他們完全不會在意為了那一曲而丟下的銀票,和那個時辰的光陰。只會相互爭吵打賭,究竟誰能最先博得漣依閣頭牌姑娘言偲一笑。
奢華的一日,又開始了。
她手執一方團扇,半依在圍欄上,顯得有些慵懶。身著一襲淺綠色軟紗裙,裙擺上繡著金色的碎花,雙擺勾勒的是富貴牡丹花的圖案,貴氣卻不顯俗氣。
如云鬢發上是一朵軟銀雕刻而成的花,雖然看不出那花的品種,但是從花的形狀上來看無一不顯露出主人的奢華。
穿金戴銀,吃香喝辣,那可是每個女子心中最期盼的東西,可那些東西紫珞一點也不稀罕。
也只有她知道,那些東西是用什么換來的。
如果可以,她寧愿穿著粗布麻衣,站在大街上賣著胭脂水粉或者綢緞繡帕,只要能離開現在這種生活,無論做什么都是快樂的。
事難如意,就算她真想走,嬤嬤也不會放過她。從她剛才臉上綻放開的皺紋就能看出有多得意,手中揣著幾十張銀票,再看看紫珞這大搖錢樹,能不歡樂么?
“偲兒,那么多姑娘中媽媽最看好的就是你了,改日媽媽找人多給你做兩身衣裳將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到時候瑯洹皇朝哪個男人見了不動心?偲兒啊,以后可得多笑笑,你沒瞧見今日那個王公子啊,他……”嬤嬤的話羅嗦并刺耳者,在紫珞的耳邊盤旋著。
她理了理云鬢上的亂發,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微微的拱了拱身子“媽媽,我知道了,以后我會注意些的。”
“那就好,那就好,對了你有空多學學芍藥,她那媚人的功夫呦,包你受用一輩子。”
媚人的功夫么?它只能讓男子更看扁青樓的女子,更加不削一顧,看看芍藥就知道了,空有一身媚人的眼神和高超的手法,但是她還不是遠遠的落在她言偲的之后?
可這樣說,身為青樓女子的,永遠摸不透男子心中的想法,正如那些只會花天酒地的公子們,猜不透她們青樓女子的僅存傲骨,在她們中存有不少傲氣清冷,雖身在紅塵,卻依然保持著一顆從未被污染過的心。
同樣的,身為青樓女子的言偲,在她的內心深處也曾希望能擁像平常女子一樣的,轟轟烈烈的愛情。
言偲最喜一句話:有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但心中清明自己余生將會埋葬在這漫天胭脂氣的漣依閣中,也許老死一生,許在年華老去后隨便尋人嫁了續弦。
愛情,她從來都不敢奢望。
今個起的有些早,倒不是為了準備晚上的曲子,而是想乘著這極好的日子去廟里求一道好簽,隨意的從柜子里翻出一件羅裙不過是簡單的打扮了一番,準備好去廟里的必備品就坐著轎子離開了。
“言偲姐姐,今個人好多呀,我還從未見過那么多人擠在一起,做什么呢?難道是城里又多出一家新樓跑去捧場了?”小丫頭自從被賣入漣依閣就很少有出門的機會,今日是隨著言偲一同走的,她緊跟在軟轎旁,頗為興奮的四周張望著。
那紫色的簾子被拉起一個小角,露出半張角色姿容“碧兒,你這小丫頭的心中怎么盡想些這個,今日像是花會祭典,他們便都出來了罷。”
整日都待在樓里邊也沒怎么出過門,花會祭典也不過是聽遠桌上一個客人談起的,雖沒有放在心上,但聽見碧兒說起,便突然想起來了。
“花會?有那么好么?”碧兒那眼珠子骨溜溜的轉著“是否要選出什么美貌女子游街巡視呢?”
“這我便不知了。”掛的久了手有些酸痛,便又放下簾子,雖然這街上是熱鬧的很可她依舊提不起什么興趣。
“若是真有貌美女子的選舉,姐姐肯定是皇城第一美人,嘻嘻。”
瑯洹皇朝不愧為最繁榮的皇朝,看那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群同街道上緊密排列的小鋪子,便可看出。這天氣是不錯,陽光燦爛卻又不刺眼,雖然是坐在軟轎中的但她仍然能夠感受到被陽光沐浴的溫暖,不由的在心中想著這樣好的天氣,若是能碰上一段好姻緣……
“你說,那是誰家的千金小姐呀,那么大的派頭。”
“莫不是宰相府的千金小姐?”
“我說你們倆括噪些什么勁兒,等轎中人下了不就知曉了?還在這里吵吵嚷嚷的。”
那紫色的軟轎在寺門口停住了,只見站在轎旁的那碧色羅裙小丫頭急忙著撩開簾子,在眾人屏息的目光中,走下一位身著白色裙裳的女子。
那裙裳非常的簡單,只有在腰際配有兩個非常簡單的飾物,但那樣簡單的打扮非但不顯得簡陋粗俗,反而有種清雅之姿從中散出,朦朧的薄紗遮住女子的容貌,但從身形上看,絕對是一貌美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