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到縱覽閣院子里,我就聽到父王的聲音,很是嚴(yán)肅:“七妹再有幾月便是及笄大典,我甚是擔(dān)憂。”在母妃面前,父王從不自稱本王的。
我蹙了眉,怎生又同我的及笄大典有了關(guān)聯(lián)?
“崇功,不如這次入宮我探探皇兄的口風(fēng)吧?”母妃慈愛的聲線也顯露絲絲擔(dān)憂。
“也罷!”父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安慰母妃,“皇上不會胡亂為七妹點(diǎn)選郡馬的。”
“崇功,我是怕……”母妃的話斷了,旋即也重重嘆氣,“皇命難違!”
我淡淡地抿嘴笑了,父王和母妃的擔(dān)心讓我心里很是愉悅,也未對指婚一事過多擔(dān)心。畢竟我們皇家兒女本就是不能自主婚姻的,不和親已是最為幸運(yùn)的了。
等父王離開縱覽閣,我才慢慢從藏身的假山石后挪了出來,上前去敲了母妃房間的門。
過了良久,母妃才喚我進(jìn)去,臉上無異樣,眼卻在見到我時紅了。淚被強(qiáng)忍下去,我平定了心情,坐到母妃旁。
“小緹……”母妃失了會神,對著我笑,說,“她該長大了,她已過及笄,嫁人后總不能也這樣任性吧!”
“可是……”我正欲反駁六姐還未有夫家,母妃拍了拍我的手,阻止了我的話:“去吧!明日還要入宮,再幾月你皇帝舅舅要替你舉行及笄大典,授予公主封號,你也該準(zhǔn)備一份大禮了。”
“是!母妃,七妹先行退了,你好生休息!”我無奈地退出了房間,帶上門后就一直尋思著入宮的新春賀禮。
第二天一早,宮里就遣了鳳輦來迎母妃。母妃是華歆皇朝唯一的長公主,身份高貴無比,在百姓心中甚至高于現(xiàn)在母儀天下的秦皇后。雖然母妃同父王大婚后一再以豫章王妃身份示外,但新春國宴是何等的大事,按澹臺家族祖例是必須以澹臺家女兒身份出現(xiàn)的。
母妃率先乘了鳳輦?cè)雽m,看著浩浩蕩蕩地明黃漸行漸遠(yuǎn),我恍若隔世,驚覺母妃平日里的低調(diào)行事其實(shí)只是一種自欺。身為皇家長公主是母妃既定的命運(yùn),擺脫不了,揮灑不去。
母妃入宮后一個時辰,按照禮制由宮中較低等級的內(nèi)命婦前來王府迎我,并由禮官引領(lǐng)入宮,父王及其他兄長次之,大姐、大姐夫和六姐再次之。
三重華服覆于身,絲履著于足。我在墨兒的攙扶下緩緩步出王府,頭上的金玉琉步搖也隨之起舞。
“永華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府外一眾人等屈膝跪于地,高聲唱禮。
“起安!”我輕啟朱唇,頷首微笑,“入宮吧!”說完,我踩上引車人送上的踏凳乘上了輦車,車外跪作一片的人都相繼起了身,又開始各自忙碌起來,大約一炷香時間,便聽得內(nèi)侍公公那尖細(xì)的聲音:“永華郡主、豫章王起駕入宮!”
為準(zhǔn)備賀禮我一夜未寢,現(xiàn)如今在輦車頗有節(jié)奏的骨碌碌聲中竟有些昏睡之意。我狠著心掐著自己的手臂,手中緊緊攥著我親手畫的千里江山圖。
手臂上傳來鉆心的疼痛,我猜自己的手臂該已青紫。但我必須打起精神來,為了博得皇帝舅舅的歡心,我畫了這幅千里江山圖,我是在賭,賭皇帝舅舅的野心。
輦車駛至宮門,我與父王一行便分開擇不同宮門入宮。我是皇上欽封的郡主,及笄之后便是皇家公主,我的輦車是要從德華門經(jīng)過的,但由于我還未及笄,一眾命婦引了我的輦車由側(cè)門入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