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戰 上
- 泰坦碎片
- 卿痕
- 2698字
- 2020-10-24 02:00:15
察爾斯的黑夜,從未像今天這么安靜過。森林里細碎的草葉廝磨聲與士兵急促的呼吸聲被放大了無數倍,清晰地傳入墨燭的耳朵里。
憑著記憶,他的腦中構建出這森林一角的大致地形狀況,輕甲士兵則以一個個紅點的形式標注在上面。這張電子戰術地圖雖有些粗制濫造,但已足夠明朗。
幾天前,他還過著瞎子獵人的低調隱居生活。沒想到,時隔幾日,他已惹到了這輕裝甲部隊背后的那個名為坎那迪亞聯邦的北大陸巨擘。
只不過,他還是他,依舊闔著雙眼。
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并不太鋒利的骨刀。方才破開那名壯漢的胸膛,看似輕松,實則不易,刀刃游走毀壞壯漢身體的時候,他分明感受到一種絕不尋常的凝滯感。墨燭深知,若是換做以前的他,那一刀恐怕唯有盡力劈砍才能達到那種效果。
但如今的他卻已不同,冰下之戰,讓他成功突破了第一道進化壁壘,正式走入了能力者的世界。這不僅讓他蘇醒了一項新能力——三階神秘域能力,危機警覺,也使他在體能力域中的各項基礎屬性獲得了長足的提升。
蘇醒能力是偶然,提升基礎屬性則是突破進化壁壘的必然。
沒錯,他和黛一直以來都未曾突破過一次進化壁壘,按照聯邦的說法,就是所謂的低級公民。
不論墨燭詭異到自殘的瞳眸,還是黛穩定到恐怖的基因,都是兩人從有意識開始就存在的能力,是天生的。并且,在國際基因與能力協會(WGAA)發布的能力譜系中,并不能找到這兩個能力的相關記載。
畢竟兩個唯一的擁有者毫不自知,懶得去發現了自己能力所代表的意義,甚至連取名字都取得很隨便。
墨燭把手放到鼻子前嗅了嗅,隨即眉頭一皺。嘖,這一股銅臭味,看來真的是優化者。光是迪亞士州舍得出動這么雄厚的軍力?看來,這次軍事行動是坎那迪亞聯邦中央授權的了?
暗嘆一聲,此役之后,不論勝敗,安生日子估計是過不了了。
右手握緊,一層黑色的晶體如戰術手套般將其包裹住,七棱八翹的粗獷外殼使它看上去更具威脅性,反射出的殘破月光在黑夜中泛著微芒。
他并不擔心因此而暴露目標,體溫調整之下,他仿佛墮入了比夜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士兵們憑著夜視儀,循著一人一豬在熱成像中留下的痕跡不斷深入。殊不知,將他們一點一點引入死亡的深淵。
古木的一根枝杈忽的一顫,墨燭如一只獵食的大貓暴撲而出,毫無滯礙地插入了步兵的包圍陣型中。右拳順勢勾出,迎面砸在了一個倒霉士兵的正臉上,連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那人若斷了線的紙鳶般撞進了身后的人群,蘊含的巨大沖力一下又掀翻了好幾人。一刻不停,墨燭左手骨刀縱橫揮斬,帶起凌厲的刀風,手起刀落,所過之處,血霧漫天噴灑,嗚嗚呼嘯的風聲成了地獄收割的信號。
不到半分鐘,瞎子便僅憑一人之力,清掃出一片人皆避退的圓形空地。
瞎子忽然不見了,熱刀入黃油般的攻勢也在這時忽然停了。眾士兵們甚至連恐懼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完全,一個個呆立在原地。又過了幾秒,一個士兵才驚懼地嘶喊出來,他的手上捧著的溫熱,赫然是一顆還未冰冷的頭顱!原本緊繃著的眾人此刻才猛然嗅到迎面撞來的濃郁血腥味,一剎那,他們腦中什么都沒有了,只有一個字,逃!
可他們看不到敵人,在本能對危險與未知的強烈恐懼下,每個人都燃燒起對生存最原始的欲望。在這一片紛亂的腳步聲中,不時夾雜有自動步槍的低吼與士兵的鬼哭狼嚎。
生存面前,不再有敵我之分,誰擋著我,誰就是我的敵人!這支原本就不甚優質的兵團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已然對小隊指揮官的命令不管不顧,頃刻間潰不成軍。
墨燭重新隱匿到某棵巨樹的陰影中,沒有再乘勝追擊。并非完全出于對弱者的同情,而是心底倏然涌起的一絲異樣。
是危險的氣味嗎?
他恐怖的直覺又一次被證明是正確的。
就在他抽身回撤的同時,殘存的八十余名步兵也察覺到了異常,其來源便是背后襲來一股灼人的火熱。那溫度在不斷地升高,毫無停止的趨勢,在這么下去,他們恐怕會被活活烤焦!
他們倉皇張望,卻沒有看到想象中那只燃著烈焰的野豬。那是什么?是什么東西貼著我的背?!尚未平息的兵團又一次陷入更不堪的混亂。
當他們終于明白,慌亂的心也隨之墜如了冰窖。身內冰冷,身外熾熱,兩者仿佛在默契演繹著一曲冰與火之歌。
嵌在背部的那枚小小的,不甚起眼的核燃料電池此刻已然變地赤紅。裝甲上一條條線條感優美的回路此刻看去恍若是地獄的長鞭,浸染了罪惡的鮮血。
下一秒,八十余士兵幾乎同一時間轟然炸裂,迅速化作狂暴的火球與灼熱的火流向四方肆虐而開。
“靠!”一聲咒罵,墨燭展開身形,向外疾退。同時,黑色霧氣飄現,在他全身各處飛速縫合凝實,先前僅出現在他右手的神秘晶體如今迅速地覆蓋在了他的整個軀體上。
火焰以一種無可比擬的速度擴張著,墨燭身后的參天大樹轉瞬被吞沒,噼啪作響聲中,它們很快便會被碾作一地焦土。
墨燭的防御能力著實一般,盡管裹著黑色護鎧,此刻他卻也不得不對熾熱的火浪加以防范,上躥下跳,頗有些狼狽之色。而相比于他,野豬就寫意得多,只是慢悠悠地跟著,數次被卷入火海,也都毫發無損地小跑了出來。
八十余枚核燃料電池的威能終究有耗盡之時。很快,火焰囂張夠了,悄然縮回了手腳,只剩下點點星火與此刺鼻黑煙。而在它身后,則是滿目瘡痍與空洞。方圓數百米的針葉林毀于一旦,距離爆炸中心較近的樹木更是連灰燼都沒有留下。
雖然相比于核武,燃料電池內的能量總體較少且相對穩定,但其疊加的聚變力量出其不意的爆發,還是給墨燭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但也僅僅是麻煩而已。
幸好讓黛留在了三公里外。
墨燭蹲伏在一棵古樹上,眉頭緊鎖,面色沉凝如水。雖然他一直看不起坎那迪亞赤.裸裸的行事風格,但并不代表他對被漠視的弱者的生命毫無所感。
這些戰士,他們原本只是汲汲營營的普通人。而為了家庭,他們披上裝甲,奔赴沙場。
他們是戰士。只可惜,他們往往來不及收獲榮耀與英雄般的回歸。關鍵時刻,他們只不過是可以隨意棄置的棋子罷了。
又嘆息一聲,算在自己身上的無辜者的性命已經太多了。
約兩公里外,察爾斯。面北的一列高墻被烈焰熏得一片焦黑,覆蓋著的冰雪盡數消融。
八個人佇立其上。
“炸死了嗎?”若爾終于被吵醒,看著遠處還在跳躍的火光,漫不經心地問道。
“沒有?!毖o的精神觸手向外延伸到幾公里,原本不抱希望的她,竟然意外地感受到了那個黑發青年的氣息。怎么?不再屏蔽了?
“我感知到他的位置了,正在向這里極速靠近,還有不到一點五公里?!?
“終于不在躲躲藏藏了?很好,這樣才有意思。”若爾摩拳擦掌,活動了一下關節,發出接連噼啪爆豆般的聲響。
倏忽,一聲沉悶的槍響打斷了他的熱身運動。那聲音,就像隔著水,朦朧地環繞在耳邊,聽著就像是一把玩具氣槍發出的響聲。
遠處一尊巨樹驟然崩裂開來,木片與碎屑紛飛而散。這似笑話的一槍,竟是威力絕倫!
“蘭瑟?!你開什么槍?!”若爾驚怒交加,深藍如海的眼睛幾乎可以噴出火來。
轉過頭,對著他的眼睛,蘭瑟很云淡風輕地笑著:“不好意思啊,本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