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睡意朦朧中,聽見窸窸窣窣的交談聲。我揉搓著眼睛,轉過身想再睡會。只是左徒大人不給面子,先是戳了戳我的脊梁骨,見我不理他,便又彈我后腦勺。
我爬起身,像著了惱似的問他煩不煩。
“他們來了。”
“管他誰們來了,都不與我相干。”
“真如此說?”
“嗯。”
“虞岸你也不見?”
我像被針扎了一下,坐了起來,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別看了,望山跑死馬,等走到跟前還有一會,我們這里又黑又暗,他們看不見的。”
“嗯,走近些再說吧。”
我在坐搖搖晃晃的賊船上盤著腿,環抱著胳膊,靜靜地看著虞岸。
雖然不再有當時的小鹿亂撞,但是這樣的重逢著實很特別,尤其是她身邊還有個我不認識的陌生男人。
挺驚訝的,居然不是蒼杓。
我曾以為,沒有了我,他就可以獨享了。沒成想,他也有搞不定的時候。
只是那件剜心之事,總是我和虞岸之間的芥蒂,是無法逾越的溝壑。
左徒大人見我面露不悅,似有話說。
猜也知道他要說什么,索性我躺下別過臉繼續睡。
這也才是幾天的光景,楚駒的身體也每況愈下,他以為是自己平日里喝酒賭錢不注意休息造成的,也恐是流浪時候作踐下的病根。
那通電話,他實在不想去打。
吃了晚飯才睡下,一夢驚醒已然凌晨三點。
楚駒自打住進幽嵐別墅也沒幾天,怎么幾個病癥似乎都添全了。
黑暗中,楚駒急忙摸黑找到體溫計,夾入腋下。
半晌,先是一激靈,原來身困神乏竟是發燒了。
楚駒猶豫不決,這時節發燒不是找死么?一遍遍的回想著,到底哪里不合適,是穿少了涼著了,還是著了冷風了。
這么躺著也不適個辦法,找點藥吃才是正經的。
楚駒躡手躡腳的摸到客廳,誰知碰到正在翻箱倒柜找東西的玉皇后。
楚駒悄悄走到她身后,沒成想,嚇的玉皇后一嘚瑟。
唐老鴨一般足足晃了三下,差點叫出聲來。
“你干嘛呀,嚇死我了?”
“半夜三更不睡覺,在這干嘛?”
“發燒了,找點藥吃,聽說前幾日有人送藥,放哪了你可知道?”
“很不巧,我也不知道,更不巧,我也發燒了,非常不巧,我也是來找藥的。”
“什么?你也發燒了?”
玉皇后聽聞很是驚訝。
楚駒癱坐在地,表情凝重,暗自猜度十有八九是染上了時疫。
“楚駒?楚駒?你怎么了?”
玉皇后搖晃著說到。
“我們好像染上了時疫。”
“時疫?”
“對,現在全球都在蔓延,是一種很厲害的病毒,一旦染上必死無疑。”
玉皇后忽想起回來的時候,搭乘的航班上面的乘客有在討論病毒。
“莫非此病毒就是她們口中說的病毒?我竟然低估了。”
玉皇后天真的以為只是小流感而已,讓感冒的人難以忍受罷了。一個天天待在天上的女人,哪里見過這陣勢,眼見自己也染上了,不由得慌張了起來。
“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打電話通知他們將我們帶走治療,治愈的幾率幾乎為零,第二,就是我們在家安心等死。”
楚駒激動的抓著玉皇后的肩膀重復著這幾句,生怕她聽不懂自己在說什么。
玉皇后怔怔的望著窗外。
緩緩說出:“我們……在家等死吧,我哪里也不想去。”
“好,那我們就把接下來的日子過好,該吃吃,該喝喝,你不許再郁郁寡歡,你這樣活著很沒有意思,你懂吧?”
“大仇還未得報,算了,下輩子再說吧,我這要強的心啊……呵呵呵,呵呵呵呵,果然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我剛說完,你又開始了,快回去睡覺吧,別讓他們發現了,不然這個別墅就難待了。”
說罷,楚駒起身離開了。
萬一玉皇后發起瘋了,吵著這一眾人知道,他又要回到落魄的日子了。
地宮里幼清和虞岸望著蟲洞近在眼前,卻怎么走都走不到跟前去。
我都一覺睡醒了,他們還在原地踏步。
“左徒大人,不如我們下去吧,累死他們也過不來的,這都走一上午了,你就看著他們這樣原地踏步?”
“這不就在等你這句話么?”
“我真是……我以為你不吭氣是另有安排,搞了半天你這是在等我?”
“不然呢?今天你是主角。”
“你又說笑了。”
我們下了賊船,沒幾步路就離他們很近了。
“師父……師父……”
山洞里回旋著虞岸的聲音,很是刺耳。
虞岸邊喊邊揮著雙手。
“嗯,我看到你了,走了一個月了,還這么精力旺盛,我看還是不辛苦。”
“誰說的,都累壞了。”
“左徒大人,您怎么在這兒?這位是……”
幼清遲疑的說著。
“這是我另外一個徒弟,御司舞侍不曾見過的。”
“呵呵呵,左徒大人還是叫我幼清吧,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御司舞侍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師父,紀昂什么時候被您收入麾下了?我怎么不知道?”
還未等左徒大人開口,虞岸搶先一步問到。
“你總是不著家,上哪里知道去?”
“虞岸……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
“你倆認識呀?”
“當然認識啊,超級熟呢,他還在我小星星住過一段時間呢。”
虞岸得意的昂著下巴。
“很高興認識你,叫我幼清就好。”
“你好,我叫紀昂。”
初見幼清時,果然一等一的人物啊。
“你帶著虞岸千里迢迢的來這地宮盡頭,究竟是為了什么?”
左徒大人鄭重其事的問到。
“還請左徒大人能助幼清一臂之力,家母死的凄慘,我未安葬,而是將尸體放置在了秦始皇陵。世人并未開陵盜墓,所以這里很安全。況且,據我打聽,御司曾經助秦王一統天下,還曾承諾會讓他重生,不久將來重見天日,所以我才心安理得的將母親藏匿在這里。”
“太荒謬了,你怎么能藏匿在這里?你是怎么進來的?”
“我來自蜻蜓星系,身上所具備的能力,比你們太陽系的人多的多,來去自如,不用擔心的。若想要將母親復活,就必須穿過蟲洞,進入秦始皇陵,喂母親吃下沉雪丹。”
“實在是胡鬧,即使你的星系很是發達,你也不能不按照承諾時間,提前釋放秦始皇,這會天下大亂的,你可知道。”
“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努力了這么久,就為了這一天,今天誰也別攔著我。”
“你為了一己私欲,放著大家不管不顧了么?秦始皇的鐵騎可是授了御司的真傳,刀劍無眼,可不就見一個殺一個?你也出去看看,外面時疫肆虐,又有極端天氣久久不退,你再如此,大家一個別活。”
“你們先別吵了,我們從長計議,先好好權衡一下利弊再做決定,你們覺得呢?”
幼清和左徒大人都別過頭去,不理會對方。
“我覺得行,大家都說說各自的主意吧?”
“沒什么好說的,這秦始皇夜夜笙歌,早已耐不住寂寞,放出來還得了?如今地球千瘡百孔,再放出秦始皇,讓他連年征戰去?就沖這極端天氣,仔細凍壞了他。”
左徒大人沒好氣的說著。
“我再說最后一遍!誰再阻止我進秦始皇陵復活母親,我就將秦始皇陵一并毀了。你們太陽系,猶如螻蟻一般弱小,有什么資格勸我?”
幼清顫抖著身子,仿佛生氣到了極點,提著濺血劍的右手瞬間手軟了起來,只聽咣當當一聲,濺血劍應聲掉地。
左徒大人以為幼清破罐破摔拔劍相向,遂本能的上前鎖喉,誰成想,只是幼清一時手軟罷了,等左徒大人反應過來,為時已晚,他的手已經伸了出去。
幼清窈窕的身子靈巧的躲開了。
任憑虞岸喊破喉嚨,他倆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一個是師父,一個是朋友,兩個誰也不聽勸,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了,這件事情很難有個決斷,唯有你師父將幼清挾持,他才肯作罷,你信我,否則,在這里吵個天翻地覆,都不會有個結果的。”
我苦口婆心的說著,生怕虞岸上去拉架,被誤傷了,兩方不都自責?
說罷,我和虞岸在一邊靜靜的看著。
神仙打架,也不過如此,幾個回合下來,這山洞里的棱棱角角凸出來的頑石,也都被打磨的成了圓潤的樣子。
氣急敗壞的幼清拿出了蜻蜓星系獨有的絕技,只是他忘記了,蟲洞就在他頭頂上方。在運氣的時候,氣力過大,橫撞在了蟲洞之上。
瞬間,整座地宮轟隆隆的響著。
觀察了半晌,左徒大人急忙說到。
“不好,地宮要塌了,快點上船。”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這個世界需要的愛與和平,來自良心的提問,大家誰也沒有做到。
從此,地球上再也沒有星藏高原這個地方了。
這一天,地球上時疫蔓延不受控制,外加極端天氣,讓熱帶地區的地球人生不如死,現在,這座地宮塌陷,從高空俯視,好大一片窟窿慘不忍睹。
左徒大人,虞岸,幼清,還有我,被活埋在了這地宮盡頭,被山石一同淹沒的還有幼清的美好夙愿。
這是我第N次經歷死亡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很輕,很飄。
好像我沒有眼睛,只能用意識來打量這世界萬物。
深邃的宇宙中,我掛在天上淺淺的發光著。
忽然,意識收到一條訊息:“恭喜北斗七子:紀昂,虞岸,蒼杓,幼清,楚駒,周謹弈,劉喻州,通過歷練,從今日起,北斗七星不再七星,更為十二星,意為圓滿輪回之意。”
我緩緩遙感,我身邊不遠處正圍繞著齊妃娘娘,左徒大人,御司陛下,皇后娘娘,還有齊妃的父親,左通政大人。
燁燁蒼龍宿,騰光射斗杓。
蒼杓還立在我最羨慕的位置。
北斗七星設為十二星時,這殞命的十二人逐一復生。
地球恢復了往日的生氣,時疫得到了控制。
極端天氣也慢慢回升到了正常氣溫。
坍塌的地宮,也恢復了原貌。
蟲洞依舊散發著暗紅色的光芒。
秦始皇的春秋大夢看樣子是要一直做下去了。
蒼穹十二復生歸位,秦始皇出墓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