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意什么,什么就會折磨你,期待是所有痛苦的根源。
陛下久不進后宮,每天都是傳召幼清去勤政殿,夜深了就在偏殿睡下。自從那日爭吵過,玉妃娘娘和幼清也沒再見過面。
這段時間玉妃一直謹記幼清曾經給她的規勸,只是這般情景,怕是邪惡之心更勝從前了。
玉妃忽然想起她前幾日讓齊貴人辦的事情,不由得又讓她找回了原來的自己。
“玉妃娘娘金安萬福。”
“姐姐來了。”
“嗯,來了。”
“姐姐請坐,去把我今日新得的朗歲松拿來。”
齊貴人顛兒顛兒的趕緊吩咐侍女泡壺好茶來招待玉妃娘娘。
“上回交代你的事兒,你父親那邊怎么說?”
“父親回信說,他們三人去了一個叫思漓澗的地方。”
“思漓澗?我怎么沒聽說過。”
玉妃娘娘陷入了沉思。
“你這樣,你讓你父親找到思漓澗的具體位置,越快越好。”
“是,娘娘。”
齊貴人隨即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情,讓你父親去親近現在暫代月球地宮理事長尚使大人,必要時金銀玉器隨便送,不夠了只管問我要。”
“尚使大人?親近他干嘛呀?”
“別問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好,我這就給父親寫信。”
玉妃娘娘郁結難解,心里苦不堪言的時候舌頭可以幫忙分擔一些。
“齊貴人,你這個茶挺醇厚,一會送我宮里一些,我嘗著不錯。”
“這是我今日新得的,玉妃娘娘喜歡的話就都拿去吧,我平日里不怎么喝。”
“這不是陛下賞的吧,這宮里的好茶基本都在我那兒了,是你家里給的?”
玉妃娘娘喝著高興,順勢抬起茶杯欣賞了起來。
“不是家里給的,是早上御司舞侍命侍女送來的,我家里哪配喝這茶啊,這樣好的茶,怕是有真金白銀也沒地方買去呢。”
玉妃娘娘愣愣的看著這杯中茶,笑容瞬間凝固,摸不著頭腦的齊貴人一臉茫然的望著她,表情凝重,還以為是自己說錯了什么,惹惱了她。
“玉妃娘娘,您沒事兒吧?”
齊貴人小聲的問著。
玉妃回過神來說到:“沒事,我能有什么事,茶葉不用送了,對了,我前些日子已向陛下進言,不日便進你的位份,你好好準備準備,我還有事,我先回去了。”
“玉妃娘娘,要不臣妾送您回宮?”
齊貴人看玉妃娘娘狀態不是很好,緊忙安慰著。
“不用了,我一會還要去一趟勤政殿,你歇著吧,本宮走了。”
“恭送玉妃娘娘。”
玉妃早已猜到幼清在試探她,試探她會不會因為他們之間的爭吵而再作馮婦。如若玉妃娘娘打算重操舊業繼續害人,必然會在齊貴人這里喝到朗歲松。幼清明白,現在能為她跑腿辦事的也就剩下齊貴人和她爹了。
一路上玉妃娘娘都在心里嘲諷自己,再怎么偽裝自己,在幼清那兒,還是會被一眼識破。
不知不覺,玉妃走到了秉德殿,她怔怔的看著宮門上的牌匾,想著心里的那個人,又氣又愛。
被人稱之為女魔頭的玉妃娘娘,竟站在冷風口靜靜的抹眼淚。
玉妃每每哭過,總會冷的發抖,這會在風口里掉眼淚,怕是更冷了。
半晌,這幾日的憋屈和幽怨哭訴的差不多了,擦擦眼淚轉身要走。
只聽身后有人說:“這就走了?不進來坐坐?”
原來是幼清,他并不在秉德殿,而且站在拐角處看她哭了好一會。
“不必了,早已是天涯陌路人了,無話可說。”
“喲,是么?我的茶你可喝了?”
“……喝了。”
幼清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眼角閃過一絲失落。
又從袖子里拿出一小罐茶葉。
“聽侍女們說你中意朗歲松,這個你拿回去喝。”
玉妃娘娘低著頭默不作聲。
幼清走上前去塞給了玉妃。
“為何手這樣涼?”
說罷,將玉妃娘娘的手捂在手心里吹著熱氣。
這段時間,幼清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行就像一根根冷箭似的隔空射像她的心房。
她再也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抽出冰涼如水的手,緊緊挽著幼清的脖子伏在他的肩頭狠狠的哭著。
整條巷子,都是她的哭聲。
幼清垂著的雙手,輕輕放在了玉妃的腰間。
正在這時,一行送水的隊伍緩緩而來,幼清果斷的抱起了玉妃進了秉德殿。
“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玉妃娘娘梨花帶雨抖動著雙腿。
“別吵。”
幼清將玉妃抱進了寢殿里,一把扔在了床了,將被子裹在了她身上。
“來人,去給玉妃娘娘準備個暖爐。”
“是,大人。”
“等你稍微暖和點兒了,我會命人送你回去。”
幼清目光悠遠的望著玉妃,又將目光移開并意味深長的說著:“陛下晚點會叫我過去陪他下棋,就先失陪了。”
幼清轉身剛要離開,玉妃立馬叫住了他。
“回來!”
幼清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
“抱抱我。”
幼清還是沒有回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說了,抱抱我,你沒聽見么?”
玉妃娘娘噙著眼淚,仿佛又續上了方才在門口的委屈,繼而又哭了起來。
幼清聽著背后的哽咽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后是玉妃娘娘凄慘而悠長的嗚咽聲。
她嫁給陛下也才不過兩年,如今剛過弱冠之年,豆蔻年華,心思再歹毒的女人,閱歷再豐富的女人,碰上愛情,都是一個樣子。
幼清現在讓玉妃娘娘所感受的,不就是那晚他對酒當歌借酒澆愁時候的心境么?那種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求而不得,也讓她一一嘗遍。幼清本以為自己可以躲過人生五苦,而在第六苦的時候卻又及時收獲了愛情。那時候他覺得高高在上的玉妃娘娘內心是渴求愛情的,她比任何人都需要被疼愛。可是萬萬讓幼清沒想到的是,風華正茂的弱冠女子,竟如此癡迷于權利和算計。
幼清天真的以為他的犧牲能換回一點她的心疼,但他沒有料到,在他們的愛情岌岌可危的時候,她并沒有放下身段與他說明,反而是猜忌他,埋怨他,堅定不移的選擇繼續害人。
既已如此,都是自己的選擇。
誰都勸不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