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課下課也就意味著放學(xué)了。
李靜扯著王西西去吃飯。
食堂里李靜絲毫沒有停下來說話,無非是回憶些初中時候的有趣的事情,但王西西突然意外地覺得這樣很好,自己不是一個人,沒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去吃飯,很好。
她對李靜的好感也逐漸上升。
中午的時候本可以回宿舍午休的,可是一想到宿舍里的人自己都不怎么熟悉,又想到任倩,王西西各種心煩,干脆跟李靜一起呆在教室吧。
中午教室里的人不多,還有幾個人也在,都是些不認(rèn)識的新同學(xué),宋森然也在,他此刻趴在桌在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奇怪的是,沒有看到古傲,王西西有點(diǎn)小失望。
李靜本不想呆在教室的,可是剛剛老鄉(xiāng)來找她,給她帶了個信兒說她媽媽要來,李靜實(shí)在是太了解她媽的火爆脾氣了,她來這兒看不到自己還不知道要怎樣呢!
李靜她媽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睡著了,倒是王西西一眼就看到了從窗外走過的身影。
一根低馬尾,微微發(fā)福的身材,三步并兩步的閃過窗外,很快來到了教室門口。
“李靜!”這一吼可謂地動山搖啊,班級里面睡著的沒睡著的全都齊刷刷地看向門口了。
王西西要叫醒李靜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倒是李靜,緩緩地從桌子上爬了起來,似乎對那一獅吼功的抵抗力極強(qiáng),雙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從容淡定地在大家的注視下走向了門口。
“媽,什么事啊,不能好好說話嗎?”李靜冷冰冰地說。
王西西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李靜,雖然認(rèn)識還不到一天,可她直覺告訴她李靜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啊,她應(yīng)該是快樂的,應(yīng)該是開朗的,應(yīng)該沒有冷漠……
李靜把她媽媽拉到了校園的一個角落里。
王西西竟然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直到很多年之后她還是無法解釋自己當(dāng)時的行為。
這一行動也讓不諳世事的她對這個世界有了不一樣的看法。
她躲在廁所前面的影壁那兒,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女人的臉龐,還有李靜的背影。
她模仿著電視里那些做賊的,偷偷的露出半個頭。
而那兩個人根本沒注意到旁人。
“我問你,你們這個學(xué)校有沒有新來的年輕女老師?”王西西看到了女人急速張合的嘴巴發(fā)出的吼聲。
“我剛來,怎么可能知道。”李靜仍然是一臉的冷漠,像是在面對一個貌不相干的人。
“啪”地傳來清脆的聲音,李靜的半邊臉慢慢變紅。
王西西被嚇傻了,長這么大第一次看到打耳光這件事,而且在家里媽媽即使罵自己也不會這樣下死手,有次自己生氣跑出家門,媽媽還大晚上去找自己了呢。
“你跟你那個死爹一個德行!”女人尖叫的聲音響起。
李靜沉默地站在一邊,王西西盯著她的單薄的背脊。
而正面,李靜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站在對面的女人,看著她歇斯底里地罵自己。
“哼,賤人!”女人的眼神飄向遠(yuǎn)處,似乎不是在罵李靜,“我非讓你身敗名裂不可!”
王西西確定了她不是在罵李靜,可不是在罵李靜又是在罵誰呢。
“媽,你現(xiàn)在可是在學(xué)校,稍微注意下影響!”李靜有些不耐煩。
“影響?你跟我談影響?你怎么不去跟你那個死爹談呢!”女人的臉龐因為氣憤而發(fā)紅。“媽?叫誰媽呢,我可做不了你媽!”女人憤憤地盯著李靜,像是盯著一件讓自己痛恨的東西,對,東西。
王西西被這母女倆間緊張的氣氛給驚到了,她很想上去,可是不知道自己上前去又能做什么。
李靜不再講話,似乎也很無力。
“行了,回班去吧,我看到你就煩!”沒找到想找的人,女人很是不開心。
“我這次沒空找那個賤人,等我有空了,一定找你們校長問個清楚,怎么會讓這種人進(jìn)學(xué)校!”李靜的媽媽似乎真的有別的事情,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只剩下李靜還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從剛才的對峙中回過神來。
夏末的知了叫的更是此起彼伏,煩悶的夏天似乎永遠(yuǎn)都到不了頭,李靜不知道這樣的夏天還有多少個,她以為考上了高中離開那個地方就沒事了,可是她還是太幼稚了。
王西西從廁所的影壁后走出來,站到李靜的面前,看著她左邊臉上五個手指印,王西西有點(diǎn)心疼,她拉了拉李靜的手,冰涼冰涼的。
李靜的眼神是飄著的,王西西用了搖了搖她的手,她才慢慢地把目光放到王西西身上。
“西西……”李靜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我去跟老師請假,就說你病了,下午我們逃課吧。”李靜這個樣子根本不能上課,說不定說出散散心會好點(diǎn)。
李靜沒說話。
下午的時候她們就坐在了公園的湖邊。
王西西一臉老實(shí)相地跟班主任描述著李靜發(fā)燒有多么厲害,半邊臉都被燒紅了,得趕快去醫(yī)院,不然可能腦子都會被燒壞。
馮天健一臉的同情:“那快去吧。”就將假條給了她。
李靜沒有問王西西中午的時候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她只是淡淡地說:“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王西西把剛買的礦泉水放在李靜那紅紅的半邊臉上,“這是剛從超市的冰箱里拿出來的,冷敷下應(yīng)該會好很多。”
這是她跟電視上學(xué)的。
李靜將頭靠在王西西的肩上:“我媽她——”李靜嘆了口氣,“她一直都這樣。”
“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對她。不過這也怪我爸。”李靜說到這里就沒往下說了。有些事是連最親近的人都無法分享的,更不要說剛認(rèn)識了一天的朋友。
沉默了很久,李靜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靠在王西西肩上,她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
王西西拿著礦泉水瓶的手酸的要命,肩膀也僵了,可是她還是一動不動。
“好點(diǎn)了嗎?”王西西問李靜。
沒有人回答,王西西猜她肯定是睡著了。
中午這么一鬧一定很累了吧。
時間久的王西西都要忘了自己問的什么時候,肩膀上傳來一聲輕輕的“嗯”。
王西西聽到這個字,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擔(dān)心李靜了,也不再講話。
有的時候,安靜也可以給人力量的,尤其是,當(dāng)有人陪著你一起安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