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匈奴人便被擊退到越國邊境以外。

馮將軍率兵浩浩蕩蕩地班師回朝。

馮夫人率領全家老老少少站在路口迎接馮將軍。

對于行軍打仗的人來說，每一次出征都意味著可能是生死決別。

所以，每一次馮將軍安然回家，全家都要舉行隆重的歡迎儀式，在心底感謝上蒼的眷顧。

馮將軍騎著馬漸行漸近，他望著翹首以盼的家人，忽然覺得十分感動。他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他不由搖搖頭，暗想，莫非自己已經老了?

馮喚雨飛奔至馮將軍的馬前，歡喜地道：“爹爹，你可回來了，女兒剛剛收養了很多沒人要的小貓，我現在帶你去看看吧。”

馮將軍勒住韁繩，連聲稱好。

馮喚雨扶著馮將軍的胳膊，馮將軍向往常一樣躍下馬。

在他右腳觸地的一剎那，他突然渾身發軟，兩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馮喚雨驚叫一聲，跪在馮將軍的身旁，不知所措地望著馮夫人。

馮夫人十分鎮定，她指揮仆人們將馮將軍抬回了寢房。

一柱香過后，馮將軍醒了過來，他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不由一臉茫然，自己雖然年事已高，但還不至于這么快就見閻王爺。然而，這卻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他年老體衰，已經離鬼門關不遠了。也許，哪天閉上眼睛，就不再醒來了。

馮喚雨端來煮好的玉米粥，坐在床前喂馮將軍，邊喂邊道：“爹爹，你總算醒了，女兒剛才好害怕。”

馮將軍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平靜地道：“爹爹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你已經十八歲了，要多多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馮喚雨羞赧地道：“女兒還小，爹爹就不要著急趕女兒出門嘛。有爹爹在，女兒什么都不擔心。”

馮將軍苦笑一聲，他突然老淚縱橫，將床頭掛的寶劍取下來，劍套上雕刻著一只飛鷹，他鄭重地將寶劍遞給馮喚雨，道：“這把劍你爹用了幾十年，恐怕以后再也用不著了。現在，爹將它送給你，你拿著這把劍，或許將來有用。”

馮喚雨心疼地望著父親，道：“我一個女孩子家，拿著寶劍能有什么用?既然爹爹把它送給我，那我就把它收起來。”

馮將軍望著外面咋有咋無的陽光，他舒展開皺起的眉頭，道：“扶爹爹去院子里走走。”

二人在院子里緩緩地散步。

忽然，一只蝴蝶落在了馮將軍的腳邊。

他不由感嘆道：“這人就像蝴蝶一樣，說死就死了。”

馮喚雨忽然覺得自己明白了父親的心事，便勸道：“爹爹有所不知，這種蝴蝶叫做百日蝶，它從幼蟲到蟲蛹，再變成蝴蝶，一共只有一百天的壽命。我相信，百日蝶知道它的壽命不過一百天，人也知道他的壽命不過一百年，死亡終究是要面對的，可是他們在沒有死之前，還是一樣好好地過日子，并不時時刻刻擔心死亡的事情。”

馮將軍淡然道：“你說得對。”

院子里放著古箏，馮喚雨走過去，她的雙手撫過，悅耳動聽的聲音在院子里回蕩。

馮將軍不由點點頭。

馮喚雨道：“爹爹，我彈的古箏有進步嗎?”

馮將軍拍拍手，開玩笑道：“名師出高徒，不愧是我的女兒。為父實在是多慮了，將來你即使不能嫁入豪門深宅，也還能上街賣藝混口飯吃。”

馮喚雨忽然對未來開始擔憂起來，她撇撇嘴，道：“女兒倒不喜歡整日悶在深宅，上街賣藝也比這強。”

天空變得灰蒙蒙一片，不一會兒便開始滴小雨點。

馮喚雨挽著馮將軍的胳膊往屋內走。

馮將軍眼光深邃地道：“明年為父給你擇個佳婿，再辭官養老，沒事遛遛鳥，釣釣魚，這日子倒也過得舒心。”

馮喚雨望著父親的臉龐，忽然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她默不作聲，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