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天尊病了，病的很嚴(yán)重，守在丹房的兩名仙衛(wèi)，兩位道童也病了，病的更嚴(yán)重。兜率宮守門的仙衛(wèi)，親眼看到兩名仙衛(wèi)一路自丹房走來互扇耳光，那腫成豬頭的臉，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能自眼角的淚痕勉強(qiáng)可以體會到他們得病的痛苦。

當(dāng)然，最慘的并不是仙衛(wèi)，而是兩位道童。那兩位道童不知患上什么病癥，一個(gè)走路學(xué)兔子跳，不管碰到誰都說對方是老鷹，抬手就打，邊打邊呲哇亂叫。而另一位道童倒是老實(shí)，蹲在宮門外不聲不響，仙衛(wèi)前去詢問，道童神秘兮兮的噓了一聲，抬起頭好奇的問。

“你也是靈芝嗎？我們小點(diǎn)聲，那邊有只兔子，要吃我哪?！?

仙衛(wèi).......

天上一日，妖界半年，芫意在兜率宮呆了半日，不言山已是三個(gè)月過去。

清讓似乎長高了一些，站在山巔任山風(fēng)凜冽，素袍獵獵作響，瘦弱單薄的似乎要化風(fēng)而去。他看著在山間穿梭嬉戲，追逐打鬧的同齡小妖，眸底霧氣氤氳，看不出情緒起伏。

身體忽而一暖，他猛然轉(zhuǎn)過頭，眸底霧氣驅(qū)散，喜悅溢出黑白分明的眸。

“站在風(fēng)口做什么？”芫意皺眉，攏了攏給他披上的狐裘披風(fēng)，對他這般不愛惜身體的舉動，有些生氣。

他低下頭，因師尊的責(zé)怪覺得安心，淡淡淺笑，復(fù)又抬眸，凝視著她，乖巧懂事的輕聲道?！吧街卸嗔嗽S多妖，徒兒無事時(shí)喜歡看他們玩耍，這樣縱然師尊不在，也不會孤獨(dú)。”

芫意眉心皺褶加深，他言語之中流露的孤獨(dú)感，讓她覺得有些心疼?！澳闳舨幌矚g，為師便趕他們出山。”

他搖頭，唇畔勾起極淺的笑意?！巴絻合矚g山中熱鬧些。”

芫意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她這個(gè)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太容易顧及許多不重要的東西。在她看來，容留這些小妖不過是用來給徒弟解悶的，若是徒弟不喜，便趕出山也沒什么不可，她做事素來隨心所欲，若喜歡便去做，不喜便不做，沒有什么需要顧忌的。

“師尊？”清讓拉了拉芫意的袖口，見她失神，以為是自己的話惹了她不喜，面色蒼白，顯得那黑眸越發(fā)的黑若曜石，小心翼翼打量著她的表情。

芫意輕拍他手背，示意自己無事，察覺到他手背肌膚冰冷，將他手握著掌心，如他幼年時(shí)一般，牽著他進(jìn)洞府，這樣過份親昵的動作，她并不覺不妥。

清讓的手被她握在手中，肌膚碰觸的位置，淡淡暖意自她掌心傳出，只覺胸口的心臟跳動的過份活躍，連帶著面上升起一團(tuán)火，他忙低頭，喜悅自跳動過快的心臟溢出，無色的唇無聲揚(yáng)起一抹笑。

芫意并未察覺到他表情的變化。她此次天界無意間得知，道德天尊欲練無上丹。

她聽聞這無上丹，要用應(yīng)龍之身練成丹體，鯤鵬之血做藥引，方才可以練就，若她取得應(yīng)龍之身，鯤鵬之血，讓道德天尊為她練無上丹，清讓吃下此丹能否修煉妖身？

她曾探看清讓命輪，他壽命不過八十，此為人族之壽，但于妖而言，八十載不過須臾一眼之間，她天生地養(yǎng)，平生于三界無一物可羈絆，卻莫名撿了一個(gè)他，生出了惻隱之心，收了徒兒，又怎愿他如人族一般匆匆離去。

芫意盤坐蒲團(tuán)之上，久久不語，清讓安靜的站著，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縱然她力氣大，自己手骨痛難忍，面上依舊帶著淺笑，在他看來，這痛難忍并非不可忍，若被師尊一輩子牽著，縱然是忍一輩子，也是甜大于痛。

芫意回神，發(fā)覺掌中徒弟的手泛著冷汗，濕浸浸的，忙張開手掌，手掌處，清讓的手已然青紫淤斑，銀眸看向他，語氣帶著責(zé)怪和懊惱之意?！盀閹熆墒桥哿四?。”

清讓乖巧道?！皫熥穑遄尣惶??！?

“胡說，你雖是半妖，卻無妖力，同凡人無二，怎會不疼?！彼讣夥撼銮迕ⅲ屑?xì)地用法力驅(qū)逐掉他手面青紫色的淤痕。

待青紫淤斑消失，她放開他手，嘆息道。“為師離山前，曾叮囑山伽，讓他尋些適合強(qiáng)身健體的凡人武功給你，你可曾練了？”

清讓低著頭，黑眸升起了妖嬈霧氣。

“師尊，清讓不愿練凡人武功，清讓想做妖，長長久久的陪在師尊身邊?！?

芫意銀眸眸底掠過一絲無奈，她何嘗不愿她的徒弟長長久久的陪伴在身邊，但半妖能修練成妖已是難比凡人攀天，更何況他連半妖都不是。

她十年來，游歷三界，翻閱無數(shù)典籍，從未自書中或口中，聽聞過能有似他這般的半妖，修煉成妖的前例。

但他既然能在嬰兒之時(shí)，便能喚醒她的道源，想必身上必定有些隱秘，如今既然知有無上丹，可為他重塑妖身，造一個(gè)無上丹又有何難。

她站起身，一拍清讓的肩膀篤定道?！盀閹熞欢ㄗ屇愠裳！?

清讓猛地抬頭，他何嘗不知自己成妖的幾率是十中無一，他自幼被師尊撫養(yǎng)，久居山中未曾下過山?？扇齾s是在妖界生存了一兩千年。

他幼時(shí)喜歡聽故事，經(jīng)常纏著三妖為他講些妖界的奇異故事，對妖界有所了解，自然明白師尊的這一句承諾，是多大的份量。半妖成就妖身，鴻蒙之中從未有過先例，他不知師尊是否真的能辦到，可莫名相信，他師尊既然能說出，自然能夠辦到。

想到這里，他不禁側(cè)過臉，唯恐被師尊看到自己面上流露的感動。

芫意見他這般，不覺失笑，這孩子，他幼年時(shí)光個(gè)屁股到處跑的樣子，她都見過，怎么長大了，卻又害起羞了。

當(dāng)然若在外人眼中，她的外表也不比徒兒大上幾歲，倒不是因?yàn)檐疽獠豢献兓贸墒斓哪?，而是她如今不過四千余歲，在妖界而言這年齡也不過是人間的十三四歲。

自然，她雖是少女的模樣，那通身的氣派，絕不是未成年小妖能夠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