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還在！這么多年，沒想到她還活著！”花影激動地蛇尾一擺，啜泣起來。

蜘蛛祖見花影這表演太過，白她一眼道：“當初被貶入滅靈臺的時候，你看都不看一眼，現在蛇哭狐貍假慈悲做什么！”

沉浸悲痛的冥越護住心口，隱忍著心中的痛。對眼前之人，又是氣憤，又是憐憫。他相信之前這位男人對著他在深夜里思念女兒的神情是裝不出來的。

但，他不應該殺了這么多無辜的人，只是為了報復冥家。

也許是因為大主父逼他這樣做的，他有苦衷。

這么一想，冥越的恨意少了一絲，只當一切歸咎于大主父。可是他自己不過是一個廢物。因體弱無法習武，也無法修煉，一直被關在鄉下的廢物。他又憑什么去向大主父討要公道？

當初將爺爺罰至這人間地獄來，他不也想要一個公道么？

可是爺爺不讓他去生出恨意，爺爺一直說這一切只是暫時的，等神臨人間，所有的殺戮都會停止，所有的生靈都會得到歸屬，他也會求神靈給他延續生命。

直到三年前，他從鄉下接他入王都，就再也沒說過這樣的話。說的最多的，是要他無論如何要活下去。在沒有軍務的時候，也會教他一些拳腳功夫。

莫不是爺爺有什么事情一直瞞著他？

不對，沒這么簡單。

“如果你只是恨我們，在路上把我們殺了就行，為什么一路護送我們到無妄城呢？”

“小子，你爺爺可有告訴你，不要相信任何人？我自有護送你們來無妄城的理由。”

似乎是打算魚死網破，前有斷天斧，后有巨尺冰刃，他卻毫無顧忌，仰天大笑：“宓兒，為父今天為你報仇了！”

說著便化身一道黑白交織的濃煙，直接竄向冥鉞而去，直到手伸向冥越肩膀那一刻，變成了血肉之軀，在冥越眼前倒下。

同時，男人脖子上一圈紅色血跡滲出皮肉，汩汩直冒，在男人脖頸之后，是一根隱約可見的金色蜘蛛絲，蜘蛛絲的另一頭正窩在蜘蛛祖手里。

男人已經無法發出聲音，只是顫抖的從懷里拿出來一截小骨笛顫巍巍的伸到半空，似乎是想給冥越。

“……請你……請你交給宓兒……”

鮮血已經通了他的七竅，直到冥越接過那沾滿血的骨笛，男人的嘴角才露出一絲弧度。之后，這具肉身在冥鉞眼前，化坐了一只鸛鳥，鸛鳥脖子上還系著蜘蛛絲。

蜘蛛祖將蜘蛛絲收回，回頭看了一眼青銅鼎，將蜘蛛絲丟進青銅鼎里，霎時，滿池清水變成烏黑。

冥越既憤恨，又難過，突然只覺得全身痛的魂不附體一般。但人已經死了，過去恩怨兩消。這是爺爺教他的規矩，盡管他心里依舊憤怒。

水境消失，冥越慢慢走到兩位祖奶奶面前道：“還請兩位神仙守諾，讓他們幾個安全離開這里。”

“你不求我們救救你爺爺？”

“人既然是你們抓的，自然不存在救的道理。只是他們，因為我和爺爺，才被連累至此，還請你們放過他們。”

此時他們的身后那一眾人，紛紛起立。

小孩回頭一看，本和他們還在對壘的幾個人此刻也和那叔叔……那個男人一樣，通體發黑，形如喪尸，正奔著他來。

“他們……他們也變成了怨靈？”

“他們不是！”蜘蛛祖道，“只怕現在城里多的是這樣的死東西了。”

“小子，不是我們不放過他們。你自己看看？”花影道。

“那他們是什么？”

“黑血毒鸛，他們的血可以讓活人失去心智，讓死人變成喪尸。你現在看到的這些，都是喪尸。”

“他們……已經死了？”

“是。”

“為什么他們沒有在一開始就變成喪尸？”

“若是你們所有人都喝過毒鸛的血，沒到無妄城就已經成為喪尸。黑血毒鸛是不攻擊死人的。除非，他們被人吸了真元，被人當作純凈的血水供應體。無妄城外方圓百里黃沙漫天，滴水不存，他想引你們來無妄城，必然需要一直提供干凈的血水供應。”

死人的血肉，臟得很，鳥妖不吃，但凡有點骨氣的妖自然也不會吃，到不是吃了就會死。當然，這黑血毒鸛有點特殊，如果不慎吃了，修行不夠，被毒血侵害了妖丹，被控制了心智也是有可能的。

這也許是他們人族那個大主父打的主意。可他為什么這樣大費周章的送一批手無縛雞之力的血肉之軀來無妄城呢？

難道也是為了那把劍來的？

蜘蛛祖突然對這個人族的小子多了一份同情，也存了更多的疑惑。

雖是解答冥越心里的困惑，心里卻在思索了冥越的身份。

她故意劃破這小子的手掌，好讓斷天斧依靠血氣來認主，可從這小子使用斷天斧的姿勢和極度不適應的笨拙來看，顯然是不會使用這魔族第一圣物的。

可如果不是魔尊，斷天斧又如何能聽一個根本就不懂得使用它的人的命令？

乾坤鐲是神界之物，當年聽聞本是要賞賜給一位仙子的，后來無端遺失了。怎地現在又戴在了這小子手上？

若他是魔尊，也早在戴上鐲子那一刻將他絞殺了，怎會讓他安然到現在？

此時，花影和蜘蛛祖用意念傳音：“喂，赤珠，你確定了嗎？他是誰？”

蜘蛛祖搖頭，回復道：“如是玄和的靈息再生，那斷天斧絕對會要了這小子的命。再說，當年神魔一戰，三界都親眼目睹玄和以心魂化怨，將當時在場的上神以及一干神屆生靈全部封存在此，靈器青冥劍也鎮守在這無妄城也已經一萬年，未曾有半分感應。如果他是玄和，也應當有所反應才是……先將他帶回去再說。”

“那瘋婆子豈能答應？如今城里多了這么多死東西，我們又沒去參加九部議事。她定要去上面告我們一狀，我可不想像我叔叔一樣，被關在城外整天和黃沙為伍，一滴水都喝不到。”

“那你說怎么辦？”蜘蛛祖不耐煩，心里啐了一口，還不是你多此一舉，當初直接把這些個畜生都處理了，哪里來這么多事情，非要搞個對賭游戲玩。

“好辦。塵緣珠里亦無他的來歷，也無他的去處，我們要是把他從這人族中抹去，玄和也怪不得我們不是？我們沒殺人啊？”

花影向蜘蛛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