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怎么哭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別哭了，有機會，我們就逃，我陪你去救你爺爺。”男人擦掉冥越的眼淚。
冥越問道：“叔叔為什么對我和爺爺這么好？你不怪我們嗎？”
“怪你們做什么？招惹妖怪？”
“嗯。”
“我本是貧寒之人，別的沒有，偏就有一身捉狐貍的工夫，當年捉到一只全身雪白的九尾狐貍，本以為上供給大主父可以得到恩賜，沒想到卻被下獄，九尾狐貍也沒還給我，可憐我孩子也被充做了奴。要不是冥大叔幫我說話，我早死在天牢里了，怎么會到現在還留著這條命。”
男人回憶起那段過往，不免憤恨，攥拳罵道：“上天無道，不生圣主，讓這竊國妖物禍害老百姓，竟無人奈何了他。可憐冥將軍一生忠義，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冥越想到爺爺獲罪的原因，便問這男人：“為什么捉到狐貍進貢就能有賞賜？”
“說來話長。”男人看了看那些奄奄一息的人，輕聲說道：“我們王都，的確有妖！”
“噓……”男人見冥越想說話，用手示意他說，“我們換個地方。”
兩人移開一點地方，遠離其他的人，靠在墻角說：“我在天牢的時候，聽獄卒說，那九尾狐貍，聽說當天晚上就憑空從籠子里消失了。之后王都里就接連出了很多命案，但是大主父都將此事掩蓋下來，暗地里依舊讓人四處搜尋狐貍。”
“為什么要捉狐貍？”
“我們王上，想長生。”
“長生？”冥越驚訝，這是他第一次聽說。
“對，長生。人人都傳，王上自從成了天下共主后就開始沉迷長生之道，整個王朝都交給了大主父。大主父就說吃狐貍肉能長生，哄騙我們這位王上十二年，還是三年前冥大叔當上將軍以后，才禁止老百姓捕殺狐貍的。”
三年前，爺爺被封將軍，第一次回家，就是帶他去王都，永遠離開那個讓他生怕的矮房。但那時候爺爺什么都沒說，更沒說狐貍這回事。
“傳說涂山是有仙狐，凡是吃一口仙狐的肉，就可以長生。三年前，的確有一只狐仙來過王都，還有人真就飛升成仙了。當年，我以為我僥幸捉到九尾狐，是上天垂幸，沒想到卻是引火上身啊。”
“等一下……”冥越突然打斷男人的話。“他們來了。”
男人驚訝，低聲問：“你怎么知道？”
“我聽到的。”
男人豎起手指笑道：“好耳力。”兩個人趕緊分散開來，假裝很虛弱的樣子，又交換了一下眼神，示意見機行事。
“跟我們走吧。”兩條蛇妖開門道。
一見其他幾個已經不省人事，只留下些許氣息在，便生了貪念，一只小蛇道：“要是我們吃了死東西，不能算我們殺了人吧？”
“可是他們還沒死。”
“快了。”
“那……等一會兒？”
兩條小蛇決計等那幾個氣息虛弱的人一死，就瓜分他們的尸體。突然感覺墻角有動靜，便說：“這還有兩活的，怎么辦？”
“我有個法子。”
“什么法子？”
“你聽過人間有一句話叫‘困獸之斗’嗎？”
困獸之斗，顧名思義，絕對是一場血腥殘忍的廝殺。冥越謹慎地盯著兩條蛇妖，牙斧悄悄地準備好。
“我看那幾個也不是真要死了，你聽他們說的話？”
“渴……”
兩條蛇妖想出了一個絕妙好計，便用妖法將那幾個奄奄一息的人捆在一起，一條蛇推搡這冥鉞和那男人，一條蛇扛著那幾個將死之人，來到了妖女面前。
“叫我來這里做什么！”
蜘蛛祖奶奶十分不耐煩，此時又有點心不在焉。阿青那死丫頭好不容易抓回來，可不要趁著她不在的這會兒，又溜出去了。三十三那死小子靠不住，阿青一撒嬌就沒轍了，胖大腦子不好使。
他們這蛛子蛛孫就沒一個遺傳她的，這已經是那蛇妖嘲笑她的把柄了。
“喲，火氣這么大，準是阿青小姑娘又孝敬您什么了。孩子還小，看著個異族的小東西，新鮮，你還氣上了。瞧，她要的人，我給抓著了，真是不太好意思。”
女蛇妖見蜘蛛祖沒有一點興趣，又挑釁道：
“雖說，當年玄和天帝定了規矩，讓我們不得殺生，可沒說過，不能玩游戲呀。”
蛇妖笑道，“我們來打個賭，要是你贏了，從此這無妄城，你說一不二，我花影從此與你盡棄前嫌如何？”
“那自然是我贏。”蜘蛛祖不屑道：“可我和你賭，跌份。”
“你！我看你是不敢吧？”
“有什么不敢，賭就賭，怎么賭？”
“賭他們幾個，誰能活？”
蜘蛛祖自然知道花影的意思，她想讓這幾個人族自相殘殺，既不破戒殺生，又能坐收漁利。自然，這些人的生死也入不得她蜘蛛祖的眼。
“其他人可以，他不行。”
“為何？”
自然是這個人長得像一位故人。
“你我都知道，玄和回不來了。”花影嘆息一聲，緊接著吼道：“賭不賭，不賭，他們一個也別想活。你最好賭這個小子贏。我這一萬年沒開過葷，可就等著他下酒了。”
蜘蛛祖不說話，花影盤踞梁上，大聲道：“呈上來！”
一尊青銅方鼎，里面清水滿盈，搬動間，瓊漿四溢。
此時的幾個凡人眼里，看到的就是天界瓊漿，紛紛巴望著，把眼睛都看直了，喊道：“水，水，是水啊……”
男人和冥越不覺吞了吞喉嚨。
“小子，你怎么想？”
“我不會殺他們的。”
“那你會死，你不想救你爺爺嗎？”
“我不會殺他們的。”冥越本已經忘記了渴，此時親眼看到水就在咫尺之間，也慌了心智。且不說自己渾身是傷，就算他是一個健全的人，也沒有能力去殺幾個年長他們的人，何況，他也不會同類相殘。
“讓他們都聞一聞。”花影讓小妖拿著琉璃瓶灌了一瓶水，在幾個凡人面前循環往來。其他幾個人像喪尸一樣突然來了力氣，爭相去搶琉璃瓶，表情怪異，眼珠似乎要掉出來。
“你看他們，如野獸一般。”男人厭棄道，但當那水到他面前時，他本能的也伸長了脖子，眼睛發光：“水……給我！”
自然是雙手撲空。
冥越看著那男人，又看著水到自己眼前，強忍著渴望，將頭瞥向一邊。
“好小子，有點骨氣。怎么，水，你看不上，你爺爺呢？”花影問道。
“我可以答應你，要是你贏了，你爺爺他們不救，我救。只是，我看你這瘦弱的樣子，別第一個就死了。”
“慢著，既然是和我賭，是否由我先選？”蜘蛛祖奶奶問道。
“那是自然。”
“讓一個小子和幾個大人打斗，自然是占了下風的。”
“這才精彩啊。”
蜘蛛祖只是慢慢走到冥越身邊，低聲問道：“如果我賭你贏，你贏了，我就救你爺爺，你會殺了他們嗎？”
冥越也不回避，只看著蜘蛛祖這只龐然大物，不做聲。
男人卻搶話到：“會的，他會贏的。”
“他要贏了你，才能算贏。”蜘蛛祖突然冷聲道。
男人才意識到，他們之間也有一戰，開始變得猶豫。他猶豫的是，如果最后只剩下他們兩個，冥越打不過他。
“丑八怪，我賭，他贏。”蜘蛛祖也不看冥越，只這么留下一句話，用腳在冥越手上劃了一下，瞬間鮮血冒出手掌心。
“你干什么！”男人憤怒。
“總是要死的，這點血算什么。”蜘蛛祖似有又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