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進二，半決賽。

對手落炎。

吃飯喝足了的莫悠然恢復了小半的斗氣，毅然的化做身披火焰戰鎧的戰士投入戰斗。

落炎滿目都是嘲諷，外強中干罷了，剛才耗盡了全部斗氣而變得虛弱無比的家伙，讓我來戳破你那鎧甲下的空洞吧。除去了林吾那瘋子和你，首席生便是我的！

莫悠然鎧甲下的臉龐依然蒼白，金色的眼眸底處是燃燒著的戰火。腳下的青石被火焰燒灼出難看的黑色，之前戰斗所留下的痕跡讓地面坑坑洼洼的難以下腳。

頭腦在極限思考下已經刺痛到麻木，身體的反應力也因肌肉筋骨的過度運作而變慢。莫悠然現在所能依仗的只有那只恢復到小半的火系斗氣，和那可控制空中溢散斗氣的金晴火瞳。

落炎周身遍布著燃燒著的火系斗氣瞬間化為火焰戰鎧甲，兩人在外形上變的極為相似，只是年紀已過十五歲的落炎，無論是戰鎧的大小還是火系斗氣的濃度，都比經歷過極限戰斗的莫悠然要強上不少。

手中火焰之刀，落炎毫不吝嗇的斬出道道的火系斗氣，化做火焰利刃飛射著擊向莫悠然。

“送你下臺！”落炎神色中滿是得意，一個身體已達到疲勞極點的卑微平民，怎么敵得過剛在午飯時吞吃了回氣丹斗氣正處于巔峰飽滿狀態的皇室貴族。

云逸白望著那臺上四處亂斬以封鎖莫悠然躲避空間的落炎，滿臉的譏笑嘲諷道：“那家伙，是白癡嗎？”

“差不多吧，自持身為皇室，常年仗著身份作威作福，書本什么的怕是連十本都沒讀到過。我東方云霄帝國的二皇子，竟是這副德性。”米萊滿臉不屑。

空中的火焰斬擊快速而凌厲的斬中了莫悠然的身子，只可惜那斬擊并未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效果。

火系斗者對上莫悠然，同級完全免疫。只要是到達體外的火系斗氣，便都會成為失去控制的無主之力，對于可以控制空中火系斗氣的莫悠然來說，這無疑是白送來的斗氣補給。

落炎驚駭沖向莫悠然，手中的火焰之刀胡亂的斬擊著“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什么怪物，竟然能吞噬別人的斗氣！”

錯身的那一瞬，莫悠然鎧甲下的臉龐上滿是駭然。

『越是耀眼的燭火熄滅的就越快，這是我的告誡，天才……』

“噗！”落炎似乎因為驚駭而失了心志，一陣胡亂的揮舞后，竟是自個兒掉下了臺去。

臺上的眾人驚愕之余皆是強忍住笑意。雖然這皇家二皇子的秉性笑料在皇城中多的數不勝數，但卻還沒有一人大膽到敢當面嘲笑。

越是耀眼的燭火熄滅的就越快？莫悠然扁了扁嘴，輕啐道：“裝逼犯……”

四進二半決賽，簡單通過。

決賽，對手竟是從淘汰賽中重獲比賽資格的米萊。兩人在賽臺上對視良久，卻是無人先行動手。莫悠然吸滿了火系斗氣的戰鎧下的蒼白面孔上滿是不可動搖決然。

目標始終如一光榮的完勝！

“啊，認輸了……”米萊滿臉無奈的聳著肩。能走到前三強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莫悠然出忽意料坦言道：“我已是外強中干……”

米萊輕輕一笑，滿臉的三分促狹七分敬畏。

“那可不，外面的斗氣濃度有二階一段，體內卻是一絲斗氣都沒有。嘿，我可不上你的當，給你當最后的踏腳石。狼狽退場可不是我的風格。”

莫悠然坦然承認自己的意圖。而后，看著那米萊自顧自的跳下臺去。

在決賽中不戰而勝的新屆道席生，云霄學院百年歷史上也只不過是一手之數。

“決戰，莫悠然勝！”雷鳴的大嗓門依然響亮，只是他并不高興，面容上的憂色顯而易見。

小鬼，越是耀眼的燭火熄滅的就越快，這個道理，聰慧如你，難道不明白嗎？

莫悠然毅然的撤去了身周的火焰鎧甲，面白如紙的站在原地，眼底跳動燃燒著的火焰消然散去，金色的眸子直直的頂著觀賽臺最高處的那名白袍老者。

圣言若蘭在唐未央的驚疑目光中微微一笑，凌空飛躍，像是踏著無形的階梯一般，一步一步的落在那已是滿目瘡痍的場地上。

“莫悠然，你愿與我去教廷總部，當一名普普通通的異族審判者嗎？”

莫悠然半跪半蹲，低下的頭顱中念想著的全是母親的音容笑貌。

“榮興之致。”

臺上臺下一片嘩然。唐未央臉色陰沉的望著圣言若蘭下臺時所扔來的字條。

十二個字。『其母早死，其父死于巖族之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此子一路行來，為的就是在爭霸賽上奪得首席生之位，以此證明實力，求得進入教廷的機會。

“好毅力，好忍耐，好心計！好一條荒野來的狼崽子！”唐未央雙目灼然的望著臺上那張年幼的偏執而毅然的蒼白臉龐，分不清自己內心是憤怒還是贊賞，或者，兩者皆有。畢竟，被一個十歲孩童當做跳進教廷的踏板，著實讓他這張老臉有些難堪。

可惜啊，便宜了和那和巖族作戰的教廷，若是其父死在羽族手中，這兒狼崽子便會在我云霄參軍作戰了吧。可惜，真可惜。

相較于唐未央的感嘆，其孫女唐小蠻卻是完全的陷入了恍惚之中。

榮興之致？唐小蠻神色空洞而木然。傷心？還是疑惑？不知道……

唐小蠻忽然覺得自己不太認識自己，因為此時此刻她完全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這個世界。胸中似乎集郁著什么想要吐出，喉管中卻被某奇異的感覺哽住，只能發出幾聲輕微的“咯咯”聲。

臺上的莫悠然臉色蒼白，一步步的跟著身前的白袍老者，目不斜視，神色肅穆。

他要走了？就這么消失在她唐小蠻的視線里？消失在她未來的世界里？

“莫悠然！”一聲嘶裂沙啞的巨大喊叫停下了莫悠然前行的腳步。

唐小蠻聲嘶力竭的喊出這三個字，優美纖細的頸哽得老長，卻再也吐不出第二句話來。

莫悠然那張在平日總是嬉皮笑臉的面容此時不知是因為蒼白的原因，顯得很極為淡漠冰冷，深深的望了望那雙帶著不甘和哀傷的眸，莫悠然再次抬腳步，快跑著跟上那并未因唐小蠻喊聲而停下步子的圣言納蘭。

“首席生爭霸賽，沒進前三的人請吃一個月的午飯！那飯你好好記著，我會回來吃的。”

唐小蠻沉默著，一瞬不瞬的盯著莫悠然那在斗者中略顯單薄的身子，直至那身影化為黑點最終不見。

“瞧你那一副沒出息的樣，難不成你真認為唐小蠻能跟那小鬼頭發生點什么不成？云逸白，我說你的心眼是不是忒小了點？只不過是一個大姐姐和一個小弟弟而已。”米萊狠狠的拍了拍正緊握著拳頭滿臉頹唐的云逸白。神情落寞，嘴角含笑。

首席生爭霸賽上，首席生卻跟人跑了。莫悠然啊莫悠然，你這下算是出名了，云霄學院叛校第一人。

圣言若蘭步行著離開云霄學院，莫悠然緊跟其后。

一公里，兩公里，圣言若蘭緩步而行，不吐一句，直至快走出云霄城城門時才出聲問道：“若是我剛才不下來，你會怎么做？”

“一路南行，入伍參軍。”莫悠然胡編亂造，面上卻是肅穆而決然。

圣言若蘭眼神玩味。后續情報詳細無比，這頭荒漠狼崽子的母親生他時難產去世，其父常年酗酒，醉后還經常毆打他。為那種男人抱仇？

“值？”

“既然說了帶我去教廷就別啰啰嗦嗦。若怕我是異族奸細，那就此分開。”莫悠然神色淡漠，徑直越過神色詫異的圣言若蘭便向城外行去。

好一匹性子爆烈的狼崽子，只是不太合群，入了審判所怕是會被孤立排擠。圣言若蘭捋了捋白須，快步出城，而后一把抱住莫悠然的腰間凌空飛起，驚得城門附近的平民商賈守衛官員皆是目瞪口呆，驚呼連連。

八階以上，方可平地升云，日行千里。

陰暗之處，一道纖細瘦弱的身子顯而又隱。與此同時，相隔萬里的光武關的一處小村莊中，一道窈窕妖嬈的身影從村莊的寂靜小道中竄出幾次跳躍間便消失不見。村莊的一處土房后，一名神色復雜的少年正立足觀望，赫然是幻族的前任天才幻塵。

一路上圣言若蘭專挑平地飛行，而艱險之路則放莫悠然徒步穿越。一個多月的時間里，莫悠然徒步穿過了數十道山脈，游過三條河流，路遇兇獸數百次，皆是憑一人之力擊敗，最艱險的一次遇到了群居的從林狼，以一敵眾之下被擊的胸骨破裂五根，左臂血肉被撕裂咬噬掉數塊，右臂、左腿骨折斷裂，若不是圣言納蘭救得及時，此時怕是尸體都被兇獸分吃干凈了。

盡管如此，莫悠然從未痛哼一聲，從未面露憤慨，只是面如堅冰、不動聲色的一一承受下來，并且幾次瀕死都未曾動用一絲一毫的靈力。

整整兩個月后圣言若蘭站在了東方云霄帝國與西方教廷交界處的巖族邊境前。

“你的敵人就在面前，敢不敢越境前行？”圣言若蘭仰首望天，心中復雜萬分。兩個月，瀕死十二次，未發現有異族能量的痕跡。只是為父報仇就能做到這一步？這般隱忍？

若非大忠大勇，那便是大奸大惡。

莫悠然揚起在八月烈陽下曬出的古銅色稚嫩臉龐，神色不變，語調平靜：“你若離去，我自穿而越之。”

圣言若蘭面上淡漠，心中一半欣慰，一半忐忑。“恨我嗎？”

“來日自當還你。”莫悠然巍然不懼，坦然言之。

圣言若蘭傲然一笑：“若你登上九階巔峰，我圣言若蘭任你處置。”

莫悠然邁過邊境，圣言若蘭悄然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