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罔兩隨影
- 致命圖騰
- 白知
- 3093字
- 2020-10-23 22:56:34
被大吉這般一喝,菠蘿蜜瞬間乍醒,脖子有如石化,喉嚨嘀咕幾下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大吉背靠墻壁,雙腿不聽使喚地哆嗦起來。剛才匆匆一瞥,菠蘿蜜背后那團黑影,大吉看不真切,像是一團燃燒的黑火,黑火中心處隱約一張扭曲的人臉。
失神間,寂靜的階梯里傳來潺潺的水流聲。初時,大吉以為因為心驚,產(chǎn)生了幻聽,靜心一聽,流水聲不大,卻也清晰可聞。再一細辨,聲音竟然出自菠蘿蜜身后。
大吉強行壓下內(nèi)心不安,撿起地上的LED手電,打向菠蘿蜜,這一看之下,整個人如墜冰窖透體生寒。
菠蘿蜜身后的黑影終于露出了真容,竟然是一張與菠蘿蜜如出一轍的臉孔。
臉孔五官相對模糊,目光無神,嘴里伸出一條濕漉漉的黑色長舌。長舌前端分叉,活像放大無數(shù)倍的蛇信子,在菠蘿蜜脖子上不斷地纏著圈圈。
菠蘿蜜脖子被纏,臉如死灰,四肢僵直有如石雕。
燈光這一照,纏在菠蘿蜜脖子上的長舌,仿佛得到刺激,快速伸長,很快又纏了幾圈。隨著速度加快,潺潺的流水聲越來越響,越響越烈。
突地,長舌一個反卷,直插菠蘿蜜嘴巴。
菠蘿蜜反應(yīng)倒也不慢,牙交緊閉,硬是不讓舌頭有可乘之機。一連幾次,長舌都未能如愿,扭曲的人臉變得猙獰起來,并發(fā)出“咯咯”的老鼠磨牙聲。
敢情,剛才大吉背后正是這個東西。
菠蘿蜜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唯一能夠活動的,便剩下一對眼睛。燈光再次打在菠蘿蜜臉上時,意識應(yīng)該非常清醒的菠蘿蜜,竟然不斷對大吉眨著眼睛。
大吉心亂如麻,僅憑眼神安能猜測菠蘿蜜的意思。
莫非他讓自己先逃?這個念頭一生,大吉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嘗試著問了幾遍,菠蘿蜜除了不斷眨動眼睛,卻沒有明確的表示。既然菠蘿蜜沒有反對的表現(xiàn),大吉便默認了這個念頭。
大吉手腳并用爬了幾級階梯,便覺不妥。
沒有菠蘿蜜壯膽,大吉沒有勇氣走完剩下的路程。而且,就此拋下菠蘿蜜獨自逃跑,良心上始終卡了根刺,極不痛快。加之,菠蘿蜜無法言語之下,是不是叫大吉先逃還是兩可之說。
大吉硬著頭皮退了回來,苦思無計,只好學(xué)著菠蘿蜜剛才的樣子,朝那張扭曲的臉孔砸出手中的LED手電。手電如愿砸實,卻毫無建樹,一個反彈回來跌落于地。
“關(guān)掉手電!”菠蘿蜜似乎已經(jīng)失去耐性,張口吐出這四個字。
旋即,潺潺的流水聲, “哇啦!哇啦!”地歡唱起來。敢情,菠蘿蜜這般一張口,黑色的長舌已經(jīng)鉆了進去。
生死存亡一刻,大吉撿起地上的LED手電,速度關(guān)掉。整個階梯瞬間陷入漆黑之中,歡唱的河水聲戛然而止。
大吉來不及反應(yīng),一個沉重的東西從上面滾了下來,撞個滿懷,大吉受力不住,一個跟蹌跌坐落地。
大吉伸手一摸,正是還在抽搐的菠蘿蜜。
大吉推了推,惶恐中的菠蘿蜜,死狗一般沉重,愣是沒有推動半分,倒是不小心,摸上一堆黏糊而濕滑的惡心液體。大吉晦氣之極,惡作劇地在菠蘿蜜干凈的衣物上來回摩擦幾下。
“剛才那是什么鬼東西?”大吉張口急問。
大吉這般一問,倒是將菠蘿蜜的心神拉了回來。大吉只覺得身上一輕,菠蘿蜜已經(jīng)如死狗一般爬了起來,翻江倒海般的嘔吐聲隨之響起。
待得嘔無可嘔,菠蘿蜜再次跌坐地上,喘著粗氣,沒有問答大吉的問題,反問大吉為什么不逃?
大吉心想,之所以不逃大部分原因還是想拉上菠蘿蜜壯膽。卻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說是怎么可能丟下菠蘿蜜獨自逃命,順道就當(dāng)是還菠蘿蜜的救命之恩。
大吉說時,臉上微微發(fā)燙。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菠蘿蜜自然看不到大吉表情的變化。倒也信以為真的樣子,說大吉幸好沒有丟下他獨自逃命,否則首先身死的恐怕便是大吉。
大吉追問之下,才知道剛才那個東西,竟然是傳說中的罔兩。
罔兩只是菠蘿蜜的猜測。魑魅魍魎后面的魍魎,便是所謂的罔兩。魑魅魍魎原指一些山精水怪,后世泛指各色小人。
罔兩,一作水鬼,一作影子的微陰,亦即是影子的影子,在中國一些古籍中有過相關(guān)記載。
若是水鬼,剛才潺潺的流水聲便解釋得通。沒有光線就沒有影子,更不可能有影子的影子,這個也非常貼合。
倒是菠蘿蜜這般一說,大吉只覺得一盤冰水當(dāng)頭潑下,感到一陣陣惡寒,忍不住破口大罵。菠蘿蜜早知道罔兩會因沒有光線而滅,在大吉詢問是否先逃時,竟然沒有任何表示。敢情,菠蘿蜜也不安好心。
菠蘿蜜倒推得干脆,反說大吉會錯他的意思,一口咬定眨眼的意思是想讓大吉關(guān)掉手電。相爭無好口,兩人不痛不癢又是扯皮一翻。
很快,菠蘿蜜又回復(fù)那副混混味兒,嘻皮笑臉又推說一堆大吉命硬,命不刻絕之類的話來,硬是將尷尬掃到一邊。
大吉懶得再跟菠蘿蜜扯皮,商量著是繼續(xù)向下走,還是原路返回。
菠蘿蜜似也嚇得不輕,兩人很快達成共識,覺得還是原路返回比較理智。加之,兩人的背囊中,都有完善的登山工具,實在找不到出口,冒險沿懸崖直下也未嘗不可。
因為不敢點亮手電,兩人只能在黑暗摸索著走,才走上幾段階梯,某個轉(zhuǎn)角處異變再起。
前面竟然無路?大吉硬著頭皮點亮手電,兩人一看之下頓時傻了眼。擋在前面的是一堵冰冷的石墻,哪里還有向上的階梯。
這是怎么回事?兩人心里有著相同的疑問,卻非常默契都沒有問將出口,很明顯,既然沒有答案,問也是白問。
就在大吉四處打量時,寂靜的階梯中再次響起低低的喘息聲。菠蘿蜜大驚之下,一把奪過手電迅速關(guān)掉。
待得喘息聲再次隱去,兩人便像泄了氣的皮球,沮喪之極地跌作一堆。
退路被阻,身邊的黑暗中又藏著一只陰魂不散的罔兩。兩人心情奇差,都沒有出口說話的意思,很快,身邊再次陷入寂靜之中。
直到“五臟廟”傳來抗議的聲音,菠蘿蜜才掙扎著爬了起來,在背囊里翻找一陣,塞給大吉一包牛肉干。
口干舌燥,加之心情壓抑,干巴巴的牛肉干食不知味。大吉嚼了幾塊卻咽不下去,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菠蘿蜜聽到聲音,才遞了支水過來,順便損了一句:“省著點,別沒餓死先渴死!”
大吉置若罔聞,擰開瓶蓋就是一陣鯨吸,咽下卡在喉嚨的食物,才不痛不癢還了一句。待得一包牛肉干下肚,整瓶水已經(jīng)點滴不剩。
“你真不知道水有多珍貴,遲早渴死你!”菠蘿蜜扔掉大吉遞過來的空瓶,罵了幾句便轉(zhuǎn)口道,“賴在這里也不是辦法,我們往下走吧!”
大吉沒有異議,盡早離開這個異變迭起的鬼樓,才是上策。
下面的階梯,因為沒有光線,兩人走得奇慢。雖慢卻也偶爾踏錯幾步,跌得不輕?;蛘吣悴任乙荒_,我撞你一肘,很難相安無事。走在前面的大吉或許是被撞怕了,直接一腳將菠蘿蜜踹到前面去,省得安心。
越往下走,兩人越是不安。
雖說沒有認直計算,大半天走下來,少說也走了上百段階梯,事實上,每個階梯的轉(zhuǎn)角處,永遠都是繼續(xù)向下延伸的階梯,仿佛沒有盡頭的樣子。總不至于通到陰曹地府吧?
又是近百段的階梯后,兩人算是絕望了。雖說絕望,身心疲憊快到極限的兩人,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敢情,他們心里清楚,憋著的這口氣一旦松懈下來,怕是再沒有繼續(xù)走下去的勇氣。
某個轉(zhuǎn)角處,大吉不小心踩到某個硬物,伏身一摸,一股寒氣由腳板直竄腦門。雙腳發(fā)軟,身體前傾,偏巧撞上身前的菠蘿蜜。菠蘿蜜毫無準備之下,吃力不住,與大吉滾作一團。
更不巧的是,跌倒之時,菠蘿蜜一頭撞上冰冷的墻壁,痛得他鼻水橫流,眼冒金星。
“shit!”菠蘿蜜破口大罵。大吉心已寒透,懶得扯皮,直接撿起地上之物塞到菠蘿蜜手中。
菠蘿蜜摸索片刻,罵聲戛然而止,語無倫次起來:“這是……這是你從三樓帶下來的青銅燈?”
大吉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青銅燈跌落的地方,兩人心知肚明,就在菠蘿蜜被罔兩纏身那段階梯轉(zhuǎn)角處。當(dāng)時與手電一齊跌落,大吉只撿起手電,卻把這盞青銅燈落在原地。
近兩百段階梯走下來,以兩段階梯一層樓計算,本該屬于百層樓上的東西,突然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這個發(fā)現(xiàn),讓人何以接受?
莫不是有兩盞一模一樣的青銅燈?這個懷疑很快被菠蘿蜜推翻,因為他已經(jīng)摸到了地上的嘔吐物。很明顯不過,他們走了回頭路。
一直向下,最后竟然回到原點?任何物理上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而事實上,這種超越物理范疇的現(xiàn)象,還是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