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魚。”莫天涯說完轉身向北邊走去，來的時候那邊有木叢，可以撿來燒火，明明一張面癱臉，偏偏劍眉微微上揚，眼角有止不住的笑意。烤魚啊烤魚~

“喂，你個沒良心的，我說怎么你們都不吃糧餅子，怎么不早說有烤魚吃！”青遠澤一臉嫌棄的把餅子扔掉，這里一路上都是黃沙土坑，別說小溪什么的了，水坑都沒見過，他怎么就忘了傾城這個妮子了呢！嗯！一定是因為三年里一直沒和她一起出任務了。

哎呀，烤魚啊，看莫天涯那個悶騷樣就知道一定好吃！青遠澤狗腿的跟在莫天涯后邊，拽著郁悶的青花，三人一起去撿枝子。

“嘩啦啦啦啦”“噼啪噼啪”“撲撲撲”

莫傾城懶懶的坐在沙土上，身前不斷泛起的波浪層層涌動，一條條肥美的魚兒卷著尾巴在空中飛躍，最后…無一例外的蜷縮在鋪在金沙上的銀袍里。

兩人相繼無言，一前一后的坐著，女孩水藍色的頭發與湖水相映，輕顫的睫毛微微彎曲，淡橘色的唇瓣彎起弧度。華衣男子單腿曲起，挽起袖子的臂膀隨意跨在腿上，眼眸注視著泛起的湖水，明明沒有笑，卻能讓人感覺到愉悅的氣息。

世人只道祁連華被方正大師斷言的內容，卻不知道其中的含義。那年她只是五六歲的樣子，和祁連華并排站在那個黃袍大師身前，兩雙眼睛無不好奇的盯著他看。

那時候的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一臉的老成奸詐，聲音卻還是有點奶聲奶氣的，拉著她跑過去問道：“大師，那就算算我們吧。”

方正大師是個怪老頭，和她大長老師父一樣。他锃亮的眼睛盯著自己，胡子一顫一顫說了四個字：“卿本佳人。”她聽過，卿本佳人，奈何從賊。然后拍了拍祁連華的肩膀：“根骨不錯，奇才啊奇才，可惜…”

后邊的聲音很小，小到當時的他們根本聽不到。可是她知道在說話，她仍然記得那一字一句的口形，翻譯過來就是：“可惜了人中龍鳳都太賊。”

所以他們倆第一次一拍即合的在兩天后去他老窩燒了他的胡子，還把他的黃袍都剪成了女式最簡單的流蘇裙。據說后來他閉關了，被人們認為是說了天機，遭了天譴。

而在他們倆看了風雨城代代秘傳的，只有城主可練就的《連城心法》后，莫傾城立即提議去偷洪城以及各個門派的心法，兩人再一次一拍即合的就這么去干了。這樣偷完看，看完練，持續了近三年。

兩人研究來研究去，她總覺得他們會改編出轟動江湖的心法，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誰也不敢想象整個大陸唯一的意攻心法，就這樣被兩個小奶娃編出來了。當然，練成的僅僅是祁連華。傾城只對輕功有興趣，所以各種心法她只認真看了提高速度和身體調節的部分。

意攻，靠強大的內力達到臨界值轉換為意志力，可以直接操控一切物質的運動和行為，甚至思想。她第一次后悔，如果自己當初學會意攻，那么阿藍也不會離開她。她第一次討厭他，如果他愿意耗盡一身內力去阻止，那么阿藍也…莫傾城你真是瘋了，你怎么可以去要求他費盡一身的內力，你明明知道他有多苦，也明明知道他為何不去那樣做。

水濤翻滾，相互碰撞的水花四下散去，祁連華斂起氣息，沉聲道：“回去吧。”

青花的眼睛被明晃晃的藍色晃暈了，她感覺對面好像走過來一團水一樣。

“喂，傾城，你也太明目張膽了吧，雖說這里沒有人…”青遠澤話說到一半就住了嘴巴，真的很漂亮，那緩緩望來的水藍色眸子，一縷藍色波浪般的卷發順著肩膀滑落至胸前，在被她藍眸鎖住的瞬間，有一種浸入大海的感覺，無法呼吸。

莫天涯以最快的速度繞過祁連華，直奔到莫傾城身后，大手一揚，莫傾城就被披上了一件帶著帽子的黑披風，“雖然沒有感覺到氣息，還是小心為妙。”

傾城聳了聳肩，無所謂道：“怕什么，你們怎么還沒有燒柴火？”

“傾兒，為什么要把它們染成黑色啊，啊，你的眼睛怎么變成黑色的，你一定是長期吃什么的吧，啊！都是你們那個不成文的規定，非要什么第二身份示人！”任她如何想象過傾城藍發藍眸的樣子，都沒有眼前這樣驚艷。

“以后，都不在吃了。”莫傾城話落，祁連華、莫天涯和青遠澤都不禁回頭看向她，“反正有袍子嘛，哈哈。”

“切~”青花和青遠澤一起狠狠地鄙視了她一下，就跑去燒火了。莫天涯看了看祁連華，自覺地跑去整理帶回來的一大包魚。

天色漸暗，炊煙升起，大家一邊烤著魚一邊聊天，主要是青遠澤和青花，青花聽著青遠澤講著他們小時候的故事，青花每聽完一段都驚訝的向傾城求證，傾城一邊吃著一邊點頭，偶爾停下來會糾正一下事實，搞得青遠澤大呼不爽。莫天涯右手里拿著十幾串魚，站靠在后邊的亭壁上，左手拿著佩劍，劍鞘松動，時刻待發。祁連華坐在莫傾城的旁邊，優雅的搶著莫傾城剛剛剝好的魚，對，是搶。

一切的一切，那么自然，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傾兒，天上有神仙嗎，你這樣看著還那么開心？”

莫傾城轉眸看向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她眼前的青花，正俯身噘嘴抱怨著。她明晃晃的黑瞳在月光下，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阿藍，她一定是你的“第二個身份”，不然，你們的眼睛為什么都這樣漂亮，發光一般。

“嗯，一直有一位神仙。”陪著我，走完這一生。

“這樣說的話，那你就是我們的神仙！”青花眼睛一轉，高興道：“怎么樣，我們的小神仙！”

莫傾城喃喃咬字道：“你們…的…神仙？”

“是啊，你可不就是我們的小神仙呢！神女大人！”青遠澤調侃道，眼神卻異常的溫柔。

莫傾城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青花和青遠澤，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莫天涯也向自己舉了舉劍，而旁邊的祁連華，嗯，他還是那個悶德行…

還是那個德行…莫傾城低頭笑了，他沒有變，他一直都沒有，變得是她自己。是她選擇忘記了他們的過去，忘記了他。

“嗯。”莫傾城看著祁連華輕輕嗯了一聲，藍色的眼睛彎彎，像天上流淌的銀河。

祁連華這時候恰好正面直看著她，在看到抹笑后，他愣了愣，也抬頭看向天空。側的臉可以看到嘴角的弧度。

傾城第一次發現，他望向星空的眼睛，有說不出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