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星球一端的北極凍原,在不知名的坐標點。五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地平線,那是我所在的海克斯科研小隊。
之前在鐵軌的盡頭我們拋棄了機車,凍原濕滑,普通的輪胎在上面只能不停打轉,唯一可以使用的交通工具似乎只有雪橇,但是雪橇會在凍原上留下清晰的軌跡,這無疑會為后人指明我們前進的方向,又因為禁飛令,即使是S級專列也無法配備哪怕最低檔次的飛行器。因此我們只能選擇步行。夜色里,我們五個統一著裝,暗色的緊身裝將我們很好的隱藏在了夜幕之中,同時也很好的顯露出了雪澆的身材,只是她身邊配備著兩個護花使者,我也只能吞吞口水沒什么大膽的作為。這件緊身裝也滿是高科技,為了這一次行動,帝國科技特制了各種產品,連細微之處都沒有放過。普通的靴子因為腳底傳熱,會在凍原上形成清晰可辨的腳印,因此,這一次我們均配備了不導熱的另類皮革,即使與紅外望遠鏡面對面也不會現出原形。
我們五個人悄無聲息的走在凍原大地,這一地貌特征是溫潤的都市人群一生都難以遇見的,凍結的冰塊和巖石糅合在一起,堅硬度瞬間提升了好幾個檔次。即使腳下已經是十厘米厚的鞋底,我依然會覺得硌腳。但領隊的余暉沒有停下,我只能硬著頭皮隨他們一路向前。
三天兩夜前行一百公里,這一路人們無言,小黃毛和浩客交替著擋在雪澆身前,為她御寒,余暉沒有什么多余動作,除了休整時確定方向,他的目光就只是向前。我對于這次行動滿肚子的問題,有好幾次我都想要開口詢問余暉,但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我還是閉嘴大口嚼起了開袋即食的魚脆骨。至于他們三人,每次我把寫滿黑色問號的臉對著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顯露出我就是知道但不想告訴你,你要不爽打我呀的表情。很明顯,他們的導師在出發前就已經把計劃詳盡地解釋了個遍。
只有我是白癡。
“就是這里。”余暉停下了腳步,他用靴子跟在地上劃了一個十字出來,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回頭就都對準了浩客,那家伙慢吞吞的摘下了背包,輕佻的看了小黃毛一眼,不一會他掏出了一個保溫杯大小的東西插在了地上的十字標記上,一腳踩上去將保溫杯踩進了地面。
看到這一幕,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換成我拎著錘子喊著八十也不定能砸開的地面被浩客一腳就解決了。這時雪澆悄悄湊了過來,她似乎要說什么話,但我看見小黃毛眼里的怒火,我還是識趣的退到了一邊。
就在這個片刻,保溫杯一樣的東西在地下全部展開,并迅速向下轉動,眨眼間就破出一個直徑約一米的洞。
“這玩意設計出來還沒有命名,以后就叫日個洞吧。”浩客明顯也是被這玩意震驚到了,他的腦門挨了雪澆幾巴掌后,他終于同意把日個洞改名叫穿山甲。
展開時穿山甲的尾部固定在了地面,中間是一根極粗的纖維,連接著彈頭。在彈頭不斷打洞下潛的過程中纖維被無限拉伸,直到最后只剩拇指粗細,地底便不再有任何動靜了。
“浩客,你留守,伊澤你注意警備,雪澆和王不理,你們下去。”余暉布置過任務,雪澆從腰帶上扯出一個圓環,連接到穿山甲的纖維上沒有再做其他工作就第一個跳了下去,見狀我摸索半天也跟了過去。
腰帶上拉出的圓環似乎和穿山甲的纖維是一種材料,圓環剛剛觸碰到纖維就馬上融化,和纖維合為一體,用手握上去便感覺連接處的纖維似乎在不停流動,當我從洞口摸下去的時候,流動的纖維便帶著我以一個穩定的速度下降著,如同電梯一樣安穩。雪澆在我下面大約兩米的位置,她抬頭看向我的方向,結果腦袋上的探照燈幾乎晃瞎我的狗眼。
洞里很是黑暗,打開探照燈后也就亮堂起來,我們四周全部都是乳白色的冰層,沒有時間觀念的我不知下潛了多久,終于看到前方雪澆停了下來,應該是到底了,而我的速度也因為腰帶上圓環的關系自動降了下來。
“你看。”
雪澆指著一個方向對我說道,我揉了揉雙眼看去,面前的冰層里有一個黑影,貼近些那感覺像是一件上半身的胸甲。
雪澆將手里的探針刺進冰層,將一個顯示屏塞到了我的手里。五秒鐘后,顯示屏有了反應。
“體脂比6.14%。”屏幕上顯示著分析出的數據。
體脂比越低越不耐寒,奇怪,怎么會測量一個盔甲的體脂比。給足燈光,我湊近了冰層,冰層里那不是什么胸甲,而是一個人,一個人的上半身!
那人的上半截被凍在冰層里,濃密的黑發遮住了他的面容,他的腦袋微微傾斜,裸露出的脖子處顯現出幾個黑色的大洞,在燈光的照耀下,傷口處露出了一枚腐朽的綠色箭頭。那人的盔甲似乎很講究,棕綠色的甲片用金線串聯,可惜已經殘破不堪,不然挖出來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我緊盯著手里的屏幕,那上面的載入界面已經達到了98%。突然冰層里面傳來了幾聲微弱的響聲,我隨意瞟了一眼,里面那個歪脖子正在豎直起來,尖叫一聲,我將手里的儀器丟了出去,儀器開始語音自動播放接下來的數據。
肌肉組織經碳14鑒定,距今約2900年,誤差±4‰。
高原血統試紙比對,吻合率百分之百。
(二) 三日后
“嗨,王不理。最近干嗎去了,好久不見啦。”一雙大手很隨意壓在了我的頭頂,來人很隨意的坐到了我旁邊。聽到這個聲音,不用抬頭我也知道來人是誰,這么關心我的只有圖書館的掃地大爺。當時已經是午飯時間,可我沒有任何胃口,一個人蹲在圖書館門口的臺階上發呆,也許是看我太孤單,所以掃地大爺過來陪陪我。說起這個大爺,我總認為他很奇怪,他視力很好,也不是智障,可就是喜歡整天戴著一副墨鏡,即使是深夜也不肯摘,所以如果走夜路的時候聽到消息說有人撞樹,有人撞到了燈柱,那不用多想,這個人肯定是掃地大爺。
大爺只說過自己單名一個信字,來到這里工作四年,他沒事就喜歡拿著掃把在空中比劃幾下,別人都說他是神經病,只有我覺得他像個英雄。因此我們兩人走得格外近,但就是如此親密的關系我也不能告訴他我的去向,因為關于這次行動我簽署了保密協議,如果違反,那么將被吊銷學籍。
“最近回了趟家,走得匆忙,沒帶什么特產,信爺別見怪。”我拱了拱手抱歉地說道。
“娘們才總是想著回家躲避!是不是又受到同學們的排擠了?就像每朵花終會綻放,每個人到了合適的時機才會發光。你信不信信爺我是一名高級特工?蟄伏在你們學校只是當一名臥底而已。”信爺時常給我灌幾壺雞湯,他也時常拿自己舉例,杜撰一些美好的故事襯托自己,之前說過什么在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什么在300人的角斗場中堅持到底,然而這些我統統不信。
“那信爺你是什么花,啥時候才綻放一回呢?”我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和信爺拉開了一點距離。
“我?我喜歡菊花,這種花想要綻放得等到秋天。”信爺目光堅定的看著我,他火熱的目光在這個蕭瑟冬天馬上溫暖了我。
“好,信爺,冬天已經到了,下個秋天還遠嗎?”我拍拍信爺的肩膀回應道。就在這時口袋里傳來了嗡嗡的震動聲,手機上面一條簡訊讓我不得不和信爺說再見。
簡訊只有短短兩個字——速來。落款卻讓我驚掉了下巴,我揉了揉眼,那幾個妙不可言的圓體字確實是旺達·海克斯。
過了四年,我們終于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