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虛浮若空,有些疲倦得不愿意醒來。鳳玨心中的傷感連她自己都有些說不清,道不完。
從她有意識起,她的腦海里似乎只知道自己的名字似乎是鳳玨,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不認識自己的家。因為天資的緣故,她被承軒宗的長老之一典正誼給收入門下,她的生活從未離開過承軒宗,承軒宗就像是生她養(yǎng)她的家。
她不知道她的師父為何在這個時候一定要讓她去游歷,不過,只要是她覺得是為她好的,她都會完成。
留戀、不舍、心酸、無助……還有許許多多的情緒,是她想要壓在心底的。
因為她始終不明白,自己出生何方,自己究竟是誰。
此刻的她,仿佛只要回頭,滿目便是天下蒼穹,萬千世界。
她好像聽到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那男聲很好聽,仿若極盡溫柔。她回頭,卻什么都沒有看見,因為……這本該是一個不存在的世界吧。
鳳玨慢慢睜開眼睛,受到了光線的刺激,她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隙,只有余光瞥到了自己面前的一張妖孽卻俊秀的臉龐。
“容……曉?”她的櫻唇翕動,聲音略顯沙啞。
容曉溫溫地對她笑了笑,見她終于從幻境中破出,修為也穩(wěn)固了不少,于是悠悠開口:“我還在想要等你醒來需要多久。”
鳳玨視線晃了晃,聞言沉靜了半晌,思索著說道:“你還幫我?”
“哦,那你以后被人追殺,走火入魔的時候,就不要再想著有人來救你了。”他揚了楊眉,漆黑的眼底隱者笑意。
“一開始遇見你的時候,看見你那么狼狽的模樣,結果你現(xiàn)在反倒是一身輕松。”鳳玨蒼白的臉上氣色開始慢慢恢復,她能明顯發(fā)現(xiàn)自己的修為不再是跌宕在融合邊緣,而是很好地穩(wěn)固住了,如若是她自己一人,根本無法做到。
容曉看了她一會兒說:“心魔不減,幻境難除,或許仙道還真的不適合你。”
鳳玨一愣,“幻境?可是我在長秋派的時候已經破了。”
“幻境本由心生,是心魔。那寧遠修的幻術再厲害,也只不過是勾出了你最不想回憶的事情罷了,是你在害怕自己。”
鳳玨咬了咬銀牙,額角的發(fā)絲垂落在她臉頰的邊上,眉頭緊緊皺著,想破頭皮她都想不出自己十七年的歲月中有遇到過這些場景。
“我不知道,我可以確信我沒有見過幻境里的地方。”鳳玨搖頭,但緊接著目光卻深深地扎在了容曉的身上停留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她在其中還看到了一個與他極為相似的人。
容曉沉思須臾,卻見不遠處一直窩在角落里的小白狐一下子溜到了鳳玨的懷里,過了一會兒,又鉆出頭來看看他,轉而蹭了蹭他的衣角。
“這小獸靈性也是頗佳。”容曉失笑。
“我看它就只喜歡長得好看的人而已,不然怎么一看到你那么親近。”鳳玨咋舌,緩緩站起身,透過洞穴向著外面看去,“從我昏睡過了多久了?”
“八日。”
“還好……”她略一沉吟,再仔細看看容曉,卻見他的修為又恢復了魔修聚氣左右的修為,于是詫異地開口:“你的修為怎么又變成這樣了?”
“還是這樣比較方便,你不覺得?”容曉反問。
鳳玨眨了眨眼,不可思議地說:“方便?如果說真的方便,估計你我現(xiàn)在就不會站在這里了吧?還是先不要這樣了吧。”
“也好。”容曉也站起身,笑著與自己出竅修為的身體合二為一,雙手輕輕拍了拍褶皺起來的衣衫,打趣地說:“既然是阿玨這么說的話,那阿玨可要負責。現(xiàn)在就趕路嗎?”
鳳玨眨了眨眼,望向他,不解地問:“你還要跟著我嗎,莫非真是與那寧遠修說的一般?”而且,為什么他就這么自說自話地這么叫起自己來了啊?
“我也要去到九霄云界,不過我自己一個人的話,恐怕難以到達。”容曉隨意一笑,聳了聳肩說道。
“照理來說,不應該你的那具分身修為會這么低啊。”
容曉眼簾微闔,唇角帶笑,“仙界的靈氣無法與我們魔修的融合一體,所以即使擁有天資,修為也難以提升,才會有類似寧遠修這樣逼不得已的強行修習方法,不知是有什么樣的機緣或是本事直接占了一個仙門,還并未被發(fā)現(xiàn)。他可以直接吞噬仙修的所有功法再行轉換,或者對他來說更為方便的……與你雙修。”
鳳玨渾身一僵,指尖不自覺地掐了掐自己的紗裙,她哪兒能經得起容曉這般溫柔似水的神情。別說他總是擺著這張臉,他的每一個神韻里似乎都是高潔出塵如雪,清澈明凈如天邊遠月。
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是一個魔修,是一個被仙修所排斥,被仙界所不容的魔界修士。
雖說看不出任何的不同,卻仍是相離相隔的。
上古神域的封閉,就是這一切的初始。她從小聽著自己師父的解釋,卻從來也沒有放在心上。
至今,她的想法依舊是——仙魔妖三修之間可當真有區(qū)別?
莫非仙修就可以仗著自己覺得自己是正道,就胡作非為?莫非仙修之間就沒有廝殺爭斗?莫非魔妖兩修不是如同仙修一般都是經過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踏上修道之路?
修真世界,強者為尊,哪兒有那么多區(qū)別。
想著,鳳玨的神色恢復如常,依然是靈動得讓人不禁可以失笑。
她說:“你想一起走,那便走吧。”
容曉看了眼她這個模樣,勾了勾唇角。其實鳳玨與他年紀相仿,但鳳玨或許是他平生里見過的第一個不會害怕他,不會想要攻擊他的仙修。
此時多一個她,也算無妨。
不過,還真是有些意思。
容曉走到她的身邊,抬手朝著門口低聲念了一個口訣,只見門口的陣法封印就全然消失。
鳳玨的眼里大亮,興沖沖地跑到洞穴口,感受著有一種殘留的莫名的壓制感,“這里的陣法封印是你布置的?”
容曉見她的興致那么大,也不推脫,不過口中卻道:“這個不難,你之后還有興趣我可以教你。我們先盡快趕去千絕海,那里或許有比這個陣法更讓你感興趣的事情。”